“家珍和孩子呢?”
“都走了,是我一个一个把他们送走了”。
满头华发的福贵老人面带微笑用平静而又淡定的语气回答着春生,春生一声长叹......
“外公福贵,我放学了,外公福贵,我放学了”,不远处,外孙苦根放学回来了,一路小跑着兴高采烈的奔向他唯一的亲人。
夕阳下的余晖如流水一般,静静的从悬挂在天边的落日周围散泻下来,一大片橙红色的晚霞照耀在徐家川的贡田上,远处的大地和山脉渐渐被灰色吞噬,不远处有三个黑灰色的背影正在归家的途中,福贵老人牵着自己的牛和身边的春生交谈着,外孙苦根骑在牛背上,这一切,显得是多么的安静而又平常。这是电视连续剧《福贵》中的场景。
33集电视连续剧《福贵》剧终了,导演最终还是不忍心福贵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为他留下了唯一的希望——外孙苦根。电视剧《福贵》是根据余华的小说《活着》改编的,电视剧比原著更加的丰富和细腻,同时保留了原著的大部分,电视情节催人泪下,剧中人物的坎坷命运使人心疼揪心。
对于年近花甲的福贵老人来说,活着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自己需要不断的去追求什么了,而是活着本身。回顾福贵老人的一声,可谓是跌宕起伏,尝尽人间疾苦,令人唏嘘不已。
年轻时不懂事,沉迷于赌博,结交了三教九流的朋友龙二爷,败光了家中老宅和百亩贡田,最终家父被活活气死,福贵老人一生的苦难真正开始了......
紧接着,母亲因为自己被抓丁生死未卜终日抑郁成疾也撒手人寰,最终没能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抱憾而终......
解放后,福贵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当他回到徐家庄自己简陋的宅院之后,发现自己的女儿,凤霞成了聋哑儿童,母亲已西归,他悲伤到嚎嚎大哭,所幸,家珍是个好妻子,不论日子多么的艰难,她一直恪守着旧社会作为女人的忠贞,替福贵守着这个无比清贫困苦的家,拉扯着一对儿女慢慢成长。随着土改政策在农村的大面积实施,福贵和家珍一家四口总算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虽然日子艰苦了些,但也算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
1958年,这一年,全国农村开展了人民公社化运动。在公社化运动中,各村生产队都成立了公共食堂,“吃饭不花钱”的宗旨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家家户户的农民将自己的口粮和牲畜等都上交到了公社,然而好景不长,谁也没有预料到,1959年,全国遭受了大面积的旱灾和其他自然灾害,旱情持续至1960年,这场旱情是中国解放后遭遇的第一场天灾,全国几乎陷入了饥荒状态,吃不饱饭也就成了常态,像全国的农村人一样,徐家庄的农民也正在饥饿与困苦中挣扎,福贵一家硬是靠着在粮站糊口的老丈人的接济下,才得以度过这个难关,最终,老丈人将自己非常有限的口粮送给两个外孙吃,自己被活活饿死,一个曾经叱咤风云开米行的大老板却被活活饿死,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会出现在那个疯狂的“大跃进”年代......
平淡安稳的生活总是没有定数,福贵一家的生活虽然算不上是天妒人怨,但是老天爷终究没有放过这么一个老实人,也许老天爷在考验他对生活的“韧性”到底有多大的极限。时隔9年,儿子有庆为了给学校新来的校长献血,被医院抽干了血,导致死亡。当这个噩耗传到福贵耳朵里,福贵的心仿佛被挖空了,悲伤难以言表,他一个人默默的送走了有庆,一夜之间,白发骤生,瞬间苍老,他多么想将这个噩耗一直隐瞒下午,他不想让家珍和凤霞承受和他一样的痛苦,他只想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全家人在有庆去世后抱头痛哭,家珍的软骨病也随着有庆的去世日益严重......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必须活着,一家三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重复了一年又一年,时光转瞬即逝,有庆的死带来的伤痛亦被时间带走了很多,凤霞也出落成一个漂亮可人的大姑娘了,同村开始有好事者给介绍对象了,这在农村是最平常不过了,女婿二喜的到来使这个家再次被快乐和幸福覆盖,顺理成章福贵的外孙也即将出生。这世间,往往好人不长命,命运的魔抓终究没有放过福贵,好女婿二喜在给家珍报信凤霞母子平安的时候路过徐家庄的那条河,不慎坠入河中被淹死了,天妒好人,二喜离开了,苦根刚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了,凤霞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福贵一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
这一家社会底层的人,无疑在那个时代承载了巨大的苦难与悲伤,岁月的残酷,生命的无偿,总是在人们的始料未及中发生着,活着的意义在生命的每一段旅途中都发生着变化。
苦难纷沓而至,《福贵》中的导演和《活着》中的作者余华,都在升华着苦难和悲痛对人性的考验,父亲走了,母亲走了,丈人走了,女婿走了,就剩家珍,凤霞,苦根和自己了,对于生活,不再有更多的奢望了,只想着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是,老天爷会因为一个人经受了太多的苦难而去怜悯他吗?最终,凤霞也在一次意外中去世,风烛残年的福贵背着自己满头银发的妻子家珍,牵着外孙苦根,此时的悲伤已经不是眼泪能承载的了,两位老人饱经风霜,历尽坎坷的人生仿佛就定格在了一瞬间,活着的意义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了.......
家珍的离开是一种必然,随着家里一桩桩悲剧的接踵而至,家珍的软骨病也已经病入膏肓,福贵为他最后一次跳了花鼓灯,她在极度遗憾与幸福满足中离开了,她遗憾自己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她满足幸福于自己这辈子嫁给了爱情......
徐家庄贡田外围,福贵老人和外孙苦根在4个凸出来的坟前祭奠着自己的4位亲人,亲人一个个的离开了人世,对他来说,活着只是本身意味着一种煎熬,原著中,外孙苦根最终也离开了人世,在他的一生中,死亡仿佛是一种繁复的惯性存在,生命的被掠夺没有任何的理由,岁月的残酷,生命的无常,历尽人生无穷无尽的苦难,在福贵老人的一生中铺衍着,然而,他始终以一种屹立的姿态为我们深沉而又深刻着诠释着“活着”的内涵——它不是声嘶力竭的呐喊或是呼天喊地的咒骂,它不是怨天尤人的自暴自弃或是在灾难的漩涡里自甘堕落,而是需要忍受,去忍受生命中的种种无常,去忍受生存环境的沉重悲哀,去忍受命运肆虐的打击与不公,去构筑起一座心泪的祭坛。
夕阳余晖下,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牵着他唯一的亲人—— 一头牛,渐渐的远去,老人的歌声在空旷的傍晚像风一样飘扬,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生活还在继续前行着......这是余华小说《活着》中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