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觥筹交错之间,妓女们也从一个局换到了另一个局,当红的妓女,一晚上至少会有四五次应酬。
等到所有酒场结束后,客人们才会选择相熟的妓女,在她们房中过夜,而妓女们也会面面俱到地先招呼好其他客人,才款款进房。
比起陪侍宴会的喧闹,“打茶围”就安静地多,客人们到了妓院后,只是和妓女们在一起喝茶、聊天。
这只是客人们熟悉妓院的一种方式,虽然客人也会请朋友一起来,但是有一些高级的妓院,打茶围却是免费的。
而且如果妓女们接到了传唤侍宴的通知,“打茶围”的客人无论是否掏钱,都要识趣地自动退出,让妓女去酒宴那里陪侍。
妓女们的一天,也就消磨在“打茶围”和“做花头”中。
然而这样的生活,只是那些“在册”的妓女才有的,书中还写了一座“花雨楼”,那里的妓女都是无册的。
花雨楼中既没有“打茶围”,也没有“做花头”,来这里的都是“没有身份”的人,里面一溜烟榻,客人们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拿眼睛睃着帘子那头的“野鸡”。
还有另一种相对隐蔽的“半掩门”,里面的妓女多是外地达官显贵偷偷安置的“外室”。
她们从前大多就是妓女,或是受不了嫁人后清冷的生活,或是为了挣花费,于是又重操旧业。
用“半掩门”来称呼她们可谓非常形象,虽然身份不低,但行事却要遮遮掩掩,不管私下里如何接客做生意,但明面上却是连陪酒宴都万万不能的。
为妓女立传本书既然是“为妓女立传”,小说中除了描写妓女的生活之外,自然也塑造出了几位有代表性的妓女,赵二宝就是其中一位。
因为哥哥赵朴斋花天酒地败光了家产,17岁的赵二宝担起了家里的担子,她对困顿无计的哥哥赵朴斋说:你有洋钱,开消我们就回乡下去,不回去,索性贴了条子做生意!
于是赵朴斋亲自为妹妹写下了开堂子做生意的“条子”,用妹妹挣下的钱继续花天酒地。
娘舅洪善卿以此为耻,赵母病重时想见兄弟一面,洪善卿觉得有这门亲戚丢脸不想去。
赵二宝听说后冷笑道:他看不起我们,我们倒也看不起他,他做生意比起我们开堂子做妓女也差不多!
就是这样爽利的女子,却因为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尊重一头陷了进去。
赵二宝和母亲去史公馆送干果时,顺手剥了一粒松子送到史三公子嘴边,史三公子正容双手接过。
就因为这个“双手接过”,赵二宝对史三公子死心塌地,当史三公子承诺会迎娶她之后,赵二宝就闭门谢客置办嫁妆。
谁知史三公子后来不但遗弃了赵二宝,反而还“白嫖”了巨额的“贷款”不还。
赵二宝无奈只能重操旧业勉力还账,又因为不肯应承有“癞头鼋(音“元”)”之称的赖公子,家里被砸了个南穿北漏。
看着家里的惨像,赵二宝哭得胸口隐隐作痛,僵卧之后又开始做梦。
梦中有人大喊“癞头鼋”又来了,赵二宝不慌不忙挺身迈步而出,却发现是史三公子派人来接她。
赵二宝悲喜交加之际,还不忘嘱咐母亲:“妈,我们到了三公子家里,先前的事,不要去提起。”
胡适是这样评赵二宝说的这十九个字,“可谓是字字血泪,但又不失古人说的稳如敦厚,怨而不怒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