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张家安是个不需要操心的孩子。他有着还算不错的成绩,也没有叛逆期男生常见的打架斗殴、争风吃醋、虚荣攀比,外婆生病时,他会代替母亲照顾病床上的外婆,舅舅来他家送月饼券时,他也会出于礼貌送舅舅下楼。可没人知道他真正的需求是什么,比如他想读哪所大学、将来想从事什么职业、偶像是谁、有没有心爱的女生。张家安和他的母亲贵姐一样,如果不专门把他从人群中挑选出来,他的辨识度和存在感都很低。
刚刚结束中五会考的张家安,在母亲上班的时候便独自在家看电视消遣时间,这个青春期男孩的最大喜好,不是通过运动发泄多余的精力,而是和同学一起打麻将和打电玩。他贴满动漫海报的卧室里,找不到一本书的存在,获取消息的主要来源,是电视和便利店买的报纸,有时候还会因为买报纸没获得更多的优惠而被母亲嗔怪。如果不打麻将和电玩,他的社交活动,似乎只剩下团契。一个茁壮成长的鲜活生命,在精神生活和物质条件双重匮乏的情况下,竟然能活得如此安逸,张家安的讷言和“过分正常”共同为他蒙上一层让人看不透的神秘色彩。
除了儿子张家安以外,贵姐最大的情感支持,便是年迈的欢姐。欢姐是贵姐的邻居兼同事,丈夫和唯一的女儿都已经故去,唯一还在世上的亲人,是被女儿前夫抚养的外孙。每当欢姐给这位唯一的亲人打电话时,与前女婿的现任妻子对话时都得小心翼翼,这位前女婿倒也是念旧之人,即便原配去世多年,依然肯叫前岳母一声“妈”,饮茶时抢着买单、死活不肯收下欢姐买的首饰,为的是帮她存下所剩无几的棺材本。
如果说清贫的物质条件已经构成他们的舒适区,明明有条件、却不能到位地关爱自己所爱的人,这或许才是这群善良的人们最大的困境。因为不想给人添麻烦而把自己活成孤岛的欢姐和贵姐,将对方当成彼此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些无法传递给亲人的爱,都由对方代为接纳。影片在《明月千里寄相思》的歌声中画上句点,欢姐、贵姐、张家安在摇曳的烛光中,过了一个圆满又不圆满的中秋,如影片的英文译名所示的那样,生活还在继续,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方式。
本期编辑 邢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