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帝俊娶娥皇为妻而生“三身”的传说,其涵义是:
凤鸟氏与少昊在帝俊神坛上的娥皇,代表了皇、鸾、凤等三种凤凰鸟。
凤凰的上述性格,早在与山东龙山文化相对应的少昊时代就有表现。
《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了一个少昊氏以鸟名官的故事。
故事说:
少昊登上王位的时候,正巧有凤鸟降临,所以少昊就用鸟来纪时:把凤鸟氏任命为历正,让玄鸟氏司掌春分,让伯赵氏(伯劳鸟)司掌夏至,让青鸟氏司掌秋分,让丹鸟氏司掌冬至。此外任命为大官的还有五鸠、五雉、九扈等鸟类。
读这个故事,我们可以领会这样一些文化涵义:少昊的王国是联合各个以鸟为标志的氏族而建立起来的。
建国之后,国家的各项重大事务分别由这些氏族的代表承担;各个氏族原来已经在自己的图腾崇拜的基础上行用了不同的历法,新的民族联合体则据此进一步建立了统一的历法标准,并且让“凤鸟氏”来掌管。
这就意味着凤鸟是综合多种鸟图腾崇拜而形成的新的文化统一体的标志,它象征着太阳。
它的职责是:
羲和与帝喾通过所管理的四种神鸟(司春分、秋分、夏至、冬至之鸟),对太阳周年视运动的四个时点加以确定。
有人对帝俊的来历作过考证,说它也就是帝喾和舜,理由是它们的神性十分相近:
都是东夷民族的至上神,有相近的世系和婚姻关系,是同凤凰崇拜相联系的神灵。
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
我们已经注意到:
在帝喾所具有的各种神性当中,最突出的也就是作为太阳神的神性。帝喾又叫“太皞”或“太昊”,这两个名字中的“皞”和“昊”都象征太阳的明亮;“喾”则是以“告”为偏旁的字,代表了太阳神的告示。
根据《尚书·尧典》记载,古代有一种分别在早上和傍晚举行的太阳祭典,早上举行的叫“寅宾出日”,由羲仲主持;傍晚举行的叫“寅饯纳日”,由和仲主持。
所以这个太阳祭祀的主持者或历法的执行者又统称“羲和”。
从天文学的角度看,所谓“寅宾出日”和“寅饯纳日”,其实指的是一种观测、记录日影的仪式:
在日初升的时候和日终没的时候把阳光投射在圭表上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阴影端点标记下来。
因此羲和也可以说是观测和报告日影的人,它报告的也可以说是太阳神的旨意,所以这个太阳神名叫“帝喾”。
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中,还有两个同凤凰相关联的名字,这就是帝俊之妻——“常羲”和“娥皇”。
它们的名字其实是从“羲”字演化出来的,因为“羲”和“娥”是同音字,它们都是以“我”字为声旁的字。
古人说过绘日月纹的旗帜称为“常”,可见“常羲”的“常”字原来指的是旗帜上的图饰;古人又说“皇而祭”的意思是戴上饰有羽毛的冠冕举行祭祀,可见“皇”字原来指的是冠冕上的羽毛装饰。
帝俊和帝喾的区别帝俊的特点主要有以下三条:
(1)它产生得早一些,同玄鸟崇拜有直接的联系,所以它被看作俊鸟,它的形象是玄鸟、鸱鸮的形象。
(2)帝俊比较多地联系于血缘社会组织时期的太阳崇拜,所以在神话中有许多关于帝俊世系的记载。
(3)帝俊时代的氏族有母系制的特征,所以主持太阳祭祀的人被描写成女性,并因此被视为帝俊之妻。
帝喾则与此不同:
(1)它的神性已超越了图腾的神性,具有更纯粹的太阳性格,所以它被称为“太昊”。
(2)帝喾娶了来自好几个部族的妃子,包括陈锋族之女庆都(夏民族始祖尧的母亲)、有娀族之女简狄(商民族始祖契的母亲)、有邰族之女姜嫄(周民族始祖后稷的母亲),以及诹訾族之女、挚的母亲常仪:可见帝喾是东方部族的太阳神。
(3)帝喾的儿子契与挚原是同一个人,也就是甲骨文中的商王王亥;我们在前面说过,契、挚、王亥是具有鸷鸟性格的商王。可见帝喾所联系的鸟崇拜不仅包括玄鸟崇拜,而且包括鸷鸟崇拜。
我们把帝俊解释为太阳神鸟,把帝喾解释为太阳告示,实际上也暗示了这两个神灵在年代上的区别:
帝俊是较早时代的太阳神,这时是用物候观察(观察玄鸟、伯劳、青鸟、丹鸟的出没)来确定太阳的周年视运动的;帝喾是较晚时代的太阳神,这时是用圭表测影(寅宾出日等)来确定太阳的周年视运动的。
或者说,帝俊所代表的历法阶段,同少昊以鸟名官的时代很接近;帝喾所代表的历法阶段,则同《尚书·尧典》所记载的“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的时代接近。
甲骨文中的高祖夔和帝俊它代表商民族的女性祖先,同时也代表商民族建国之前的那一个漫长的时代。所以它虽然被称作“高祖”,却不列入商王的祀典序列。帝喾是商民族的太阳神,所以被尊为“太皞氏”,有男性性格,被说成是少昊挚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