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神演义》里,姜子牙下昆仑之后,创业屡屡失败,宋异人请他喝酒,借此压惊。
宋异人带他来到了后花园,原著是这样写的:
话说异人与子牙来到后园散闷,子牙自不曾到此处,看了一回。子牙曰:“仁兄这一块空地,怎的不造五间楼?”异人曰:“造五间楼怎说?”子牙曰:“小弟无恩可报;此处若造一楼,按风水有三十六条玉带,金带有一升芝麻之数。”异人曰:“贤弟也知风水?”子牙曰:“小弟颇知一二。”异人曰:“不瞒贤弟说,在此处起造七八次,造起来就烧了,故此我也无心起造他。”子牙曰:“小弟择一吉辰,仁兄只管起造,上梁那日,仁兄只是款待匠人;我在此替你压此邪气,自然无事。”
异人信子牙之言,择日兴工破土,起造楼房,那日子时上梁,异人在前堂待匠,子牙在亭子里坐定等候,看何怪异。不一时狂风大作,走石飞砂,播土扬尘,火光影里见些妖魅,脸分五色,狰狞怪异。
子牙在牡丹亭里,见风火影中五个精灵作怪,子牙忙披发仗剑,用手一指,把剑一挥,喝声:“孽畜不落,更待何时!”再把手一放,雷鸣空中,五个妖物慌忙跪倒。姜子牙命他们去西岐山,搬泥运土,听候使唤。五个妖精走后,宋伊人的楼房也就盖起来了。
这短短的一小段故事,至少流传了一千多年,而且非常复杂。
这五个妖精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五鬼”,五鬼即五方之鬼,五方即东西南北中。中国古代的人对方位特别在乎,认为每一个方位都有神,叫五方之神,或者叫方神。一个朝代快结束、新的帝王要兴起的时候,五方神就会出现,帮助新的帝王。
姜子牙镇五鬼的故事,最早来源于《六韬》。这部书据说是《太公兵法》的一部分,这里面有这么一个故事:
武王伐纣,雪深丈余,五车二马,行无辙迹,诣营求谒。武王怪而问焉。太公对曰:“此必五方之神来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职命焉。既而克殷,风调雨顺。
神都有自己的名字,道士或者有道之人能够驱使鬼神,有一个重要的技能就是记住所有神的名字,记住名字之后才能驱使它们。姜子牙有这样的本事,自然是历代对他的神化。
姜子牙把五方神一个一个地喊进来,给他们分配任务,以保周朝风调雨顺。实际上体现了汉代之前,东西南北中这五方神基本上什么都管,属于大政府,人生、人死、降祸、降灾、降幅、发财等等,管的事特别多。
汉代之后,尤其在道教里,五方神逐渐分化成五天、五帝、五岳。五岳信仰本来也是山岳崇拜的一种,不过在这里,却被“五方”体系收编了,算是五方神在山岳上的体现。
这些五帝、五气、五岳、五星,可以看成五方神的分化,或者说他们的分形、分体,也可以把他们看成五方神之外独立的神。
这就类似于一个县政府,以前很多职能都集中在政府里,随着业务的不断分化,今天分出一个交通局,明天分出一个招商局,后来又分出一个反贪局。一开始的时候,县里可能没有局,就公安、卫生、文教、财政这么几个,后来越分越多,都是按县政府的职能分出来的。
这里的五个怪物,就是五方神分化出来的功能之一。因为秦汉之前的五方神有降灾的功能,后来,这摊业务就单独分化出来,出现了专门给人降灾的五个神,叫“五瘟”。
昔隋文帝开皇十一年六月内,有五力士现于凌空三五丈余,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执勺子并罐子,一人执皮袋并剑,一人执扇,一人执锤,一人执火壶。帝问太史居仁曰:‘此何神?主何灾福也?’张居仁奏曰:‘此是五方力士,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五瘟降灾的方式,主要是降瘟疫,这个属于疾病,有的时候也降别的灾,比如走着走着摔个跤,摔掉了脑袋,这种叫天灾、横灾,原则上也归五瘟来管,执行后一种功能的时候,它们通常叫“五鬼”。
五瘟和五鬼本来是一回事,“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但是一个神一般不会占两个神格或者说两个任务,所以任务继续细分,五瘟是五瘟,五鬼是五鬼。在《封神演义》里变成了两套人物:瘟神的神格,交给了吕岳和他的四个徒弟:周信、李奇、朱天麟、杨文辉。四方行瘟使者加上中央的瘟神大帝,正好凑成五瘟,于是这摊业务转移到吕岳师徒五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