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发生在关汉卿生前身后的政治事件,一方面证明了关汉卿杂剧的现实主义深刻性,一方面也说明他的社会思想并没越出当时社会所许可的范围。
他的批判和抨击无论多么激烈,都和当时的社会制度不存在根本的冲突,其原因就在于他所持的批判武器是陈旧的,因而认识不到贪官是专制的必然产物,也认识不到靠个别清官去铲除制度本身的肿瘤,只能是一种良好的愿望。
关汉卿古典民主主义思想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用忠奸之争、正统与非正统之争来观照历史,把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纳入泛道德主义的思维框架。
《单刀会》《西蜀梦》《哭存孝》等以历史题材创作的杂剧,并不是严格的历史剧,其中人物、事件大都用泛道德主义的眼光做了剪裁和加工,因此,都是历史故事剧。《单刀会》是一出英雄颂剧,剧本的戏剧冲突就是建立在正统与非正统之争的观念之上的。史实中的借荆州,本属蜀、吴两大集团的政治交易。
鲁肃按约索取,在政治信用原则上是完全正当的,所以双方单刀相会,关羽被鲁肃以“贪而弃义”质问得“无以答”,这是因为蜀汉方面陷入了政治失信的不利境地。
关汉卿要把关羽写成威勇绝伦,凛然难犯的英雄,而防止变质为凶暴、蛮横的强梁,就必须改变他的困境,于是把正统赋予关羽,把非正统丢给鲁肃,一下子把政治裁判桌前的原告和被告在道德法庭上完全颠倒过来。
在宋元民族矛盾尖锐的历史背景下,这种正统观念可能代表着汉族人民的普遍心理愿望。但是,不论《单刀会》包含着多大程度的民族意识或民族气节,提升到爱国主义的高度,也仍然属于古典民主主义的范畴。
由于古典民主主义是构成关汉卿思想的一个层面,就不能不制约着他的审美趣味也相应地停留在古典主义的水平上,最明显的表征就是人物的类型化,脸谱化和戏剧冲突的外在化。
不必说桃杌太守、杨衙内、鲁斋郎、康君立等反派人物是类型化的,就是关羽、窦娥、包公、李存孝等正面人物也多是某一种或几种道德和品质的化身,是一类人的代表,而不是个性化的“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