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辰作品
中国画传统中从不使用“造型”和“素描”这两个词,因“造型”不能从意象的意匠中独立出来,它只能作为一个要素包涵在中国画体系“技”“道”合一的法则之中。
因此,关于中国绘画“意象造型”的理论体系和画理、画技均在中国画学的道统之中。从《周易》的“象”、老子的“气”“道”“象”、孔子的“绘事后素”、淮南子“神贵于形”、谢赫的“六法论”、顾恺之“以形写神”的传神论、苏东坡“形神兼备”和“形”“理”论等等,绝妙地阐述了中国画“意象造型”观的深邃之理。中国绘画秉持这种“观念”和规律,实践了几千年,攀登到了世界“造型”艺术的审美最高峰。
张立辰作品
二十世纪以来,中国画教育“以西画改造中国画”之风盛行,以写实造型观代替中国画意象观,即以西方素描代替了中国画“技”“道”合一的基本功力训练;在写实状物能力上虽有裨益,但却丢失了独有的笔墨语言的审美含量和表现力,已有偏离中国意象艺术轨道的倾向。加上文化语境逐渐变迁等因素,造成了中国画传承的空前危机。
其问题的要害在于:在几十年的教学中,造型观念、造型方法被西画代替的同时,将素描造型训练与中国画的笔墨表现之道严重分离,导致了不少人拿毛笔、水墨画素描的后果。
中国画自身的生命力及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决定着它可持续自律发展的无限性和融纳百川的可能性。至于中西绘画之争,亦可休矣!如能遵照潘天寿先生的“拉开距离”论,明确文化立场,“两端深入”(潘公凯);不论是西画的民族化,还是中西融合、“以西润中”(薛永年)或传统出新,只要坚持本体艺术之道,并深明“技”必从“道”之理,做好互用因素的艺术语言转化。在这个前提下,不管是“中西融合”、“以西润中”、“以中国画改造西画”抑或是传统出新,都是可行的,合理的,也只这样才能出现中华艺术多元繁荣的新局面。
(三)中国画的“笔墨结构”
中国画笔墨结构的基础元素是中国书画的“一笔”功夫。中国书画最基本的“一笔”中包涵着非常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意蕴,有独立的审美价值,是典型的“中国功夫”。
中国书画的“一笔”,讲究要有笔法,有了笔法,意自法生,自然就有了“笔意”,中国画“千状万态,笔简而意足”(欧阳修)。中国画的一点一线、一笔一墨除了有其独立的审美价值外,还有很高的状物功能。笔法、笔意已为中国画的意象状物能力奠定了基础,足以神明地将法、意、形统一于“技”“道”合一的法则之中,成为独特的意象造型体系的构成因素。
张立辰作品
由于笔法、笔意通神、通道、通造化,物形、物态、物神必在其中。笔法的严正来自哲思、物理,用笔有神、妙、奇、巧之功技,意境深邃,气韵在胸,为意象立,“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隐迹立形,备仪不俗”。这也是中国画“不似致似”(黄宾虹)的法理。
中国画在一笔一墨中、一点一线的笔法笔意的基础上,要写出具体物象的本质结构、神情气度和形、质、动的必要因素,这就是中国画的艺术观及“造型”观。一笔一墨形态中的文化内涵,即为中国画的哲思文理之道。所以,中国画从境界到艺术语言的一笔一墨皆蕴含着中国文化的特质和中国画的意象精神,一笔一墨皆是学问修养,此为中国画之独到,其他画种未涉足之领域。
张立辰作品
另外,从一笔一墨中可以看到画家的个性、胸襟。说起个性,人人都有,但将个性融入自己的艺术之中,在一笔一墨中表现出来是极难的事情,个性既要鲜明、本真,格调高雅,不要故作姿态,并能将它寓于民族性、现代性和本体艺术的特征之中,方可成功;获得个性与艺匠的融通,达到出神入化之境。
什么是“笔墨结构”?有了最高质量和最大含量的“一笔”,以形态丰富各异的一笔一墨为因子,通过它在特定环境和画面的题材、主题、造境、章法、布局等中的衔接、对比、转换与渗透及笔墨的复加、冲、破与黑白的合成有机的排列组合,形成一定的韵律和节奏,构成完美的 “意象造型”,包括空间在内的虚实境界,加上题跋钤印,从而表现出具有一定审美意义的生命运动与画家艺匠、气质鲜明个性及艺术品格的完整画“体”——即画面从局部到整体,从形象到空间的整体笔墨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