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郭猫儿善口技,他的儿子精通戏术,当时的名人绅士都很爱与他们交往。康申余在扬州时,一位朋友偕同郭猫儿站起来请主人允许略献薄技以助兴。在宴席右旁摆设围屏数扇,不置灯烛,郭坐于屏后。
主客静听,久无声息。突然,听见有二人途中相遇,作揖行礼,互叙寒暄,其声似一老一少,老者拉少者回家饮酒,又掷骰子,又玩藏钩之游戏,二人极其融洽,少者说已醉欲告辞,老者不允,又力劝再饮数杯,少者遂踉跄而出,彼此谢别,老者闭门。
少者步履蹒跚,走了二里许,醉倒在路旁,忽有一人走过来不知被何物绊了一下,见地上躺一醉汉,扶起一看,原来是认识的人。于是就半扶半掖地把他送回家,而街头栅门已闭,随即呼叫管栅门的人起来开栅门。这时,一狗迎来,汪汪直叫,顷刻引起数犬群吠。又过一会儿,狗叫声越来越多,其中有老者、小者、远者、近者、哮者,同声而吠,一一可辨。
过了好久,司栅者才出来打开街头栅门放二人过去。不久,到醉者家,可是又错敲了江西人的家门,只听见江西人用方言骂人声,群犬吠声又起。至此,醉者之妻应声而出开门,送者郑重而别。妻表示感谢后,扶醉者上床,醉者要茶喝,妻去烹茶回转,则已鼾声大作,鼻息如雷。妻遂骂其夫,嘀嘀咕咕,骂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妻也睡熟,二人鼾声如出两口。
忽然听到夜半牛叫,夫起身大吐,呼妻要茶,喃喃呓语,夫又睡。妻起来小便,穿鞋,方觉鞋中尽是夫吐出的秽物,又怒骂不止,同时换一双鞋穿好起身。此时,群鸡乱鸣,其声各种各样,同时发出。
过了一会儿,醉者之父唤子起身说:“天快亮了,还不起来*猪去卖。”这才知道是屠户之家。其子酒醉已醒,起身到猪圈中喂猪,继而听到群猪呼食、嚼食、争食之声,其父烧水声,进火倒水声。其子遂捆一猪,猪被缚时嘶叫声、磨刀声、*猪声、猪被*声、出血声、烫猪退毛声,都历历在耳,非常逼真。父对子说:“天已明,可以去卖了。”
又听见肉上案声,有买猪头的,有买猪内脏的,有买猪肉的,有讨价还价声,有买卖双方数钱声。正在纷纷争闹不已时,哗然一声,四座俱寂,鸦雀无声,郭猫儿从屏风后面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