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妮妮，今年23岁，从职业学校毕业，糊里糊涂去做了试睡员。在这个新生领域摸爬滚打两年多，我晋升为高级试睡员。
然而，2021春节前，我实在受不了爸妈、亲戚天天电话催婚，我妈甚至放话：“再不回来相亲，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我也厌倦了东奔西跑，干脆辞了工作，赶在腊八节前回到老家相亲。
连续相亲十多天，远房亲戚介绍了一个家境一般，长相帅气，在外面做厨师，每月工资1万多的男孩。
在男孩家，他爸妈翻出手机让我看他每月的转账记录，神情很是骄傲。
我告诉男生，我在旅游公司做试睡员，月工资是他的一倍。他看了看我，又看看爸妈，说了一句让我难忘的话：
“你1月挣2万，我1月挣1万，一年我们就挣30多万，两年就能在县城买房了。”
我爸妈老实巴交，他爸妈看我顺眼，当天中午他就带着聘礼到我家下聘。还没来得及恋爱，我就稀里糊涂成了他的未婚妻。
我不想早结婚，但爸妈说我学历低，又不会干活，除了脸蛋好看没有任何优点，早点嫁出去他们少操心。
这不，刚定下来，爸妈就说：“别到外面打工了，家里随便找点事做，男方工资高，你不干活他也养得活你。”
我没有当面顶嘴，但心里想，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他养。在家呆了一个多月，我实在受不了“混吃等死“”的节奏，元宵节刚过，我就收拾东西逃离了老家。
鬼使神差地，我买了之前做试睡员城市的车票。
走之前，我跟男孩说了我要去挣点嫁妆。他点点头，说：“去吧，你可别把这份高收入的工作弄丢了。等过一阵，我也去你那！”
由于学历不高，我找了10多天工作，应聘成功的不是售货员、服务员，就是流水线工人。
做了一个月售货员后，我实在受不了老板挑剔，便又走进之前做试睡员的旅游公司。
02
公司还是原来的地址，只是在显眼处多了一块闪闪发光的牌子：酒店点评师“十佳”会员单位。
公司门上的电子显示屏依然轮番播着招人信息，只是招聘内容不再是“月薪过万招试睡员”，而是找酒店点评师，后面更有一句让人心动的话：
“挣多少公司说了不算，而是你自己说了算。”
填表、面试……接待我的前台小姑娘跑前跑后，跟我聊天时说漏了话我才知道，招聘信息天天发，电子屏上滚动播，一个多月了只有我来应聘。
小姑娘以为我是新人，热情地跟我安利“酒店点评师”的天大福利，公司经理走过来，看到是我，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离开公司时，我看见前台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变了。我猜，是经理跟她说了我的情况：资深试睡员，精品稿95%以上，最多的一个月工资领了3万多……
公司接到单子后，负责人根据你的工作经验指派任务，如果你是新人，旅游城市出差的几率微乎其微。
云南、广西、浙江、四川这几个省份，试睡员都抢着去。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想去的不多，前四个省相对后四个市，对试睡员的稿子要求没那么高，但云南、广西民风彪悍，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我是“老人”，知道哪些城市提成好拿，哪些城市好玩。经理派单前，会先征求我的意见，毕竟公司刚起步那两年，我给公司创造了可观的效益，其中套路我也最清楚。
办好手续第二天，我到云南出差。
我想起三年前，我刚刚入职，也去过一次云南。那天晚上，“试水”成功后，酒店女经理邀请我出去吃夜宵，同为女人，我答应了。
出差次数多了，我慢慢知道了这个“潜规则”：试水成功，酒店方会请吃饭，或是送点小礼物表示感谢。
大多数是请吃饭，吃饭的地点一般是与酒店合作的特色餐厅，说好听点是资源共享，其实大家都是相互利用而已。时间一长，我还真吃遍了各地的特色美食。
03
时过境迁，这次到了云南这家星级酒店，我对外的称呼变成了酒店点评师，但换汤不换药，做的还是之前拍照、写稿子、上传那些事。
稿子上传并试水成功，10分钟后门铃响了。我没有拒绝，跟着酒店方安排的小姑娘到了个不显眼的饭馆。
按照以往的惯例，喝两杯酒、吃几道菜、交换名片后，说几句客套话就离开。这次酒店小姑娘接了个电话，领着我从饭馆的暗门出来，七拐八拐又走到一户人家。
接近三年的全国闯荡，我从小姑娘的言行举止，判定她不会对我有所图谋，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我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坐在凳子上等答案揭晓。
“刚*的，趁热吃。”熟悉的带着乡音的普通话传来，闯入眼帘的竟是我在老家的相亲男孩，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原来，得知我来这个城市，他也跑了过来。听说我到了这家酒店，他因为业务关系也过来了。我还没顾上问他怎么找到我的，他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饭桌上，小姑娘兴致勃勃介绍每道菜都是野生保护动物做的，还说只有贵客才能吃到这些。
小姑娘的话让我莫名伤感起来，喝了半碗汤，我一块肉都没吃，打车回了酒店。我正纳闷，相亲男孩为什么会做野味生意，门铃响了。
打开门，男孩走了进来。一番深聊，我这才知道，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偷偷干着违法的野味生意，只要客人有需要，他就去购买、捕*、烹饪野生动物。我所在的这家酒店，也有这方面的合作，所以才让我跟他有了这一面之缘。
难怪相亲时他爸妈说，他每个月收入至少1万多，原来都是见不得人的。
这次见面，我们没有恋人亲密的情景。他一本正经掏出烟，自顾自点着跟我说：“求你件事！”
我忙问：“啥事？”“你帮我从云南带点大麻回内地！”
什么，大麻？我震惊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他很快解释了理由：快谈婚论嫁了，要多挣点钱，我的职业天南地北跑，大麻塞到下体和肛门里带，除了边境的安检查得严些，其它安检一般能过。
我实在没有想到，我相亲看中的男人不仅违法还如此无耻。我恨自己相亲时脑子进水，然而，虽然心里非常厌恶，但我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现，温柔地跟他说我考虑考虑。
送他出门时，他提都未提留下来陪我，不停说着让我早做决定。
躺在床上，我马上把他微信删除，电话拉黑，这才长出一口气。
我暗暗庆幸，如果不是再次做试睡员，我还无法认清这个渣男的真面目。如果稀里糊涂结了婚，后果不堪设想。
04
感情上受了伤，生活还要继续。
把渣男从生活中清除出去后，我一心忙于工作。只要提成多的单子我都接，哪怕是新疆、西藏这些偏远地方。
没想到，在新疆，我又遭遇了一场噩梦。
2021年4月底，我到北疆城市的星级酒店后，没有急着完成工作，而是痛痛快快玩了两天，跟酒店方说的是要全方面观察。
公司对我的能力不怀疑，毕竟公司里我做试睡员经验最丰富、时间最长。
有人说：不到广东不知道钱少，不到新疆不知道景美。
这句话亲身体会后才知道是真的，我出差的这个地方，拿起相机随便一拍，照片就可以做手机或电脑的背景图。
我把拍好的照片处理后发给酒店经理看，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跟我唱起维吾尔族的歌，还说我是天上来的仙女，不然怎么会拍出这么好看的图片。
带着浓厚地域风情的稿子很吸引眼球，晚上11点左右“试水”，凌晨前浏览点击量已6万多，留言200多条。
经理亲自给我送来牛角香包，还请我吃现*的烤全羊。
吃着烤全羊，喝着马奶酒，我不知不觉喝了半斤多白酒，后面不管是维吾尔族姑娘敬酒，还是经理劝杯，我统统拒绝了。
散场后，经理送我回酒店。
到了房间，出于礼貌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也没客气坐下端起就喝，喝水的同时还拿出烟递给我一支。
我不抽烟，但讨厌闻烟味，出于礼貌我没阻止他，只是起身去开窗户让烟味散出去。
回到凳子上坐好后，发现茶杯里添了热茶。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以茶代酒再次感谢我，我端起杯子喝下，起身送他。
然而，还未走到房间门口，我浑身一软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我衣服裤子被脱了，想反抗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持续了1个多小时后，我醒了过来。
床前架着三角架，他手里拿着相机，而我全身上下没穿一件衣服——我被他下药，被拍裸照了。
05
那一刻，我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了他再自*。他一点不怕我，而是走到面前说他只要钱。
我没有大吵大闹，用被子把身体裹住，眼睛死死盯着他。照片他肯定有备份，就算把相机砸了也没用。房间里不会装摄像头，报警又能怎么样，到头来吃亏还是自己。
见我不说话，他告诉我他用无线网络已经把我的照片传到网盘上了，12小时不操作就会自动在网上贩卖。
还威胁我：不给钱就把我做了，随便往沙漠里一扔，全尸都别想找到。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已接近崩溃。他非但没有停止，还加大了羞辱。他说只是拍了裸照，其它啥也没做，他担心我有病，传染给他得不偿失。
“为什么对我下手？”我忍着羞愤，问出这句话。
他说，一起吃饭时才冒出来这想法。我是外地人，在这里无亲无戚，拍了就拍了，没有人来帮忙；长得漂亮，工资还高，愿意破财消灾，不愿意裸照流出去。
他还告诉我，其实吃饭时他就在找机会下药，只是人多下不了手。直到跟我回来，他抽起烟，我起身去开窗户，他才动了手。
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我虽然不封建，但自己的裸照流传出去，这辈子就别想抬起头了。
我想起之前寄了张稍微裸露的照片回家给介绍人拿去相亲，爸妈看到后骂了我半个多月，说我伤风败俗。
若他们看到裸照的话，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用钱来解决。
他收好相机，取出相机里的储存卡，向我伸出两根手指。我说两千，他摇摇头。他说两万，我摇摇头。
我算了算，年前回家把积蓄都给了家人，现在卡里大概还有5000块，他说的2万我根本拿不出来。
“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买卖。”他怒了，站起来举起手想打我，想想又放了下来。
“我只有5000，要就拿去。”我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掀，站了起来。之前全身上下都被他看过，我还怕啥。
“我反正豁出去了，你信不信我跟你鱼死网破？！”
我这混不吝的阵势镇住了他，他从房间的留言簿上扯下一张纸，写上：今收到妮妮5000元转账，所有妮妮的照片全部销毁，如有外流，承担一切责任。
他签上一长串名字后，把存储卡和纸递给了我。
“叮叮。”手机提示音响起，提醒他钱已到账后，他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回到公司后，我装作不经意向负责人打听那家酒店经理的消息，得到的情况是：我出差当天请我吃饭的那个经理，是现在酒店经理的双胞胎弟弟！
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哥哥不在时，弟弟经常去给哥哥顶班。经理问我是否对新疆小哥哥有意思，我苦笑了下，没回答她。
此后，我在不喝醉的前提下又给自己立了条规矩：只喝自己带的水，水杯只用自己的，水杯只放在自己包里。
06
南疆出差，让我一夜回到解放前，苦、泪、痛还不能跟别人说，一周瘦了10斤。
我吃不下饭，话也不愿说。经理以为我累着了，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工资提前发给我，我拒绝了——
窝在家里会抑郁，出差就当是散心，早点让我去出差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一周后，我坐在了去重庆的飞机上。公司报销差旅费只报销打的票、火车票、轮船票。这次却破天荒给我买了机票，也算是特殊照顾了。
新开的酒店在重庆的朝天门附近，也离网红打卡点洪崖洞不远，刚开张没啥名气，就需我们试睡员网上宣传引流。
到酒店后，酒店方没有让我写稿子、拍照，而是派人陪着我先把重庆的景点游了个遍，酒店周围的景点更是没落下一处。
我拿出相机准备拍照，酒店方把早已拍好的照片递到我面前。
我过意不去，决定好好写稿。
吃好晚饭，我关掉手机，全身心投入到稿子写作中。我学历低是硬伤，但我愿意吃苦学，硬是从啥也写不出来到写出来篇篇精品。
从晚上7点写到早上7点，连续奋战了12个小时后，我把完成的稿子传给酒店方。
“超出我的预想，写得太棒了！”酒店副总亲自给我送来早餐，对我写的稿子赞不绝口。
晚上6点，副总给我打电话，说要请我吃大餐。
走进一家店，我瞄了一眼墙上的菜单，最低都是588元一份，高的还有1000多元。我暗想：请我吃最便宜的就够了。
服务员端上豪华大餐，我主动往自带的杯子里倒了些红酒，向副总举杯感谢。
碰杯的刹那，看着眼前这个高富帅的男人，我竟然有约会的感觉。
结果是我想多了，吃到一半，他打电话喊来一个脖子上、手臂上都是纹身的人，让他陪我到酒吧坐坐，自己有事要走。
我对纹身男没好感，但想通过他，了解更多副总的消息。
喝茶的地方包间很大，喝茶、唱歌一应俱全。我喝着茶，从纹身男那里摸到一些信息：副总是酒店老板的独生子，去年从德国留学回来，还没有女朋友。
我准备问问副总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包厢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一身名牌的男人，领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走进来，他跟纹身男拥抱后，想抱我被我借口上厕所躲开了。
聊天才知道，女孩还在读大二，家里条件不好，周末兼职做试睡员挣点生活费。工作任务完成了，酒店方请她出来喝茶，她也就答应了。
除了女孩，包间里都是社会人，三言两语，哥哥妹妹喊起来后，茶变成了酒。
我努力保护着小姑娘，尽量不让她喝酒，但女孩没设防，几杯啤酒就晕晕乎乎了。
小姑娘起身上厕所时，我看见穿名牌的男人用手指在女孩的酒杯里搅了几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拿起他的酒杯跟我碰杯。
我顿时明白了，那个男人和新疆那个经理的弟弟一样歹毒。
07
女孩回来后，那个男人提议大家干一杯，还把女孩的杯子递到她手里。
我说：“她不能再喝了，我喜欢这个小妹妹，可以的话，我带她回去跟我住一晚。”
我话刚落音，穿名牌的男人站起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纹身男愣住了，女孩更是云里雾里。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幼稚无比：我还惦记着跟酒店副总有没有发展的可能，可这个圈子里的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脱下高跟鞋，站起来举起鞋跟朝穿名牌的男人打去，鞋子在半空中被纹身男接住。
他一边把我往门外推，一边对这个男人嬉笑：“潘总，这丫头不懂事，我们先走哈！”
我频频冲女孩使眼色，她眼睛一动，终于反应过来，提起包说：“姐，我跟你一起走！”
穿名牌的男人还想阻拦，我们已经先后溜出了房间。
分别的时候，小姑娘频频向我道谢，我把这些年的防身秘笈统统告诉了她。
回酒店的路上，纹身男告诉我，那个一身名牌的男人是道上的人，一般人都不敢惹。他还说：“今天算你走运，潘总没跟你计较。”
听了这话，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次的重新入职，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再次深入反思自己的工作。试睡员的行业，鱼龙混杂。很多本科毕业，有专业知识的试睡员，早已得到职场的晋升，或者去优质、顶级酒店，得到真正的尊重。
而我，因为学历低，又想贪快钱，所以才会经常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就在前几天，我接到爸妈的电话：“听说你那个相亲对象*是不正当生意，被抓进去了啊，幸好你没嫁给他！”
我先是惊讶，继而释然。干多了坏事就一定会有报应，这话没错。
爸妈还说，以后不催我了，让我自己带个好男人回来。挂了电话，我有种解脱感。我本想结婚前挣点嫁妆钱，如今不用慌着结婚，我该为自己想想了。
下个月我就24岁了，是时候离开这个让我迷失的平台，去真正学点东西，提升自己了。
只有肚子里有真材实料，女孩子才能勇闯天涯，才能找到好男人啊！
我有手有脚，从头开始不算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