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与伯父大人相伴六十余年,夫妻和睦,是少有的“钻石婚”。老人家在华容县城居住这些年,还是享了些福,老两口住着150平方的大房子,加上身体康健,完全可以照料自己生活起居,直到八十岁还能带重外孙子。两个儿子远在北京打拼,聚少离多。平时女儿女婿和外孙子女们绕膝承欢,也多次上京城儿子那短住游玩。偶尔儿女们过节团圆,带着一起外出郊游。老两口七老八十,但家庭生活质量不亚于年轻小夫妻,夫妻恩爱相处融洽,也是年轻一辈的楷模。
本以为可以与伯父大人一直携手陪伴到天年,见证百岁老人的爱情。在正月伯父九十大寿寿宴上还行走自如,讲话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的她,却在去年10月份突然因老毛病脑梗突发而瘫痪在床,失语,情况危急。儿女们每天守护在病床前;老人家健在的几个姐妹情深,常来病床探望守护;子侄孙儿晚辈们看望络绎不绝;白发苍苍的妯娌有的带着疲惫的身躯搀扶着来安慰陪伴,都盼着她能好起来,能开口说话。老人家82岁生日那天,我曾去探望,感觉比住院时有所好转,能翻转身躯,嘴里也好像能吐出不清楚的字,心里是十分清白的,能与人用手势交流。不曾想到十天以后就走了。
生命的长度有时就在一眨眼一闭眼之间。一眨眼,明日又将再次展开眼帘,如是一日;再一眨眼,明日不再启齿,绵延而为一生。
1月24日晨,本在前一天晚上约定与伯父一同前往南县一表伯父家拜访的我,突然手机上看到伯父的两个未接电话,本还以为是催我快点动身,结果回按过去伯父的一句:“伯妈走了”,让我顿觉那一瞬全世界仿佛安静了,于是,去拜访表伯的行程改成了奔丧。听说伯母临终之刻是无声的告别,因是凌晨三点半,当时只有小儿子一人守在病床前。
老人家谢伯母走了,已过82岁生日,虚岁83岁,按农村说法是“喜丧”。
然而丧礼终归是生离死别的仪式,我三天全程参与,守夜,感触颇深。
老人的离去,也唤来亲友的团聚,是一次最有力量的召唤!在外五湖四海,东西南北打拼的族亲朋友和本地的亲人,为了送别而聚在一起。怀念她老人家的一生,又追忆昔日的自己,勾起多少童年少年青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也感叹时光如梭,一个个老人家的离去,我辈也均是不再年轻之人。有姑表兄弟也已是花甲之人,他认得出我,我不认得他,因为站在门口,他说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因为长的太像了。也有伯母娘家的谢氏家族兄弟姐妹们(堂哥的表妹表弟们),忆起他们曾经的青春岁月,围绕着她姑母展开的诸多往事。我的总结:“一群五六十,六七十岁的子侄晚辈,送别八九十岁的老人。”
我这代中堂兄弟姐妹姑表兄弟合计36人,到会22人,最大的已逾七十,因最小的两个在外没来,我成了最“年轻”的代表。这一代人也已经渐渐老去,即将陆续过渡到老年人时代。真正年轻的是下一代人了,也就是孙儿辈了。昔日记忆里青春活力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很多已是两鬓斑白,即将是或已经是“老年人”。
终是时光留不住,一切都在变。
生离死别,哭得最伤心的是老伴伯父大人,六十几年风雨同舟,含辛茹苦,一起经营一个家。在伯母生病期间他老人家已经哭过好几场,几度要随伯母同去。
伯母大儿子远在北京,全家人千里奔丧晚上赶到灵堂,在步入大厅前,这位堂哥已是被人搀扶着进门。骨肉亲情,一切的仪式都显得多余,进来抱住棺盖细看母亲的遗容,大声恸哭,一时触动引发几位至亲哭成一片。此情此景,我的眼眶也满满,忍住没有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