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讲究个扮相,小豆子多出的手指头成为他入行的阻碍,母亲忍痛斩断了儿子多余的手指,这是程蝶衣第一次被迫向残酷的现实妥协,亦是一个隐晦的意象,小豆子身体的残缺向“健全”的一个强迫修正,预示他后来性别的被迫扭转。
戏子娱人,地位低下,唯有熬出个角儿来,才能在这末流的行当里,撑起一份物质与身份上的双重尊严。戏班子学艺更是严苛,入了师门,尊卑有序,由不得个人的自由,要在这底层里摸爬滚打讨个好生活,尽是艰苦卓绝的幼功里训练出来的。
小豆子因长相清秀,被关师傅定性为旦角。小豆子本能里对自己男性身份的认同,总是将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唱反,招来师傅们的不少打骂。小豆子委屈:“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当小豆子在贵客太监张公公面前又唱错时,一向对他包容体贴的小石头,愤怒地把烟袋杵进他的嘴里使劲搅拌来惩罚他,满口血污的小豆子含泪开了窍,他这一生的命数就在这声拔尖嗓音里,荒了腔走了板……
有人认为这种含有“性”隐喻的行为,致使小豆子改变了自己的心理性别,才克服了口误,清晰地唱完了整段唱词,这说法有点牵强。认知的改变不是突然的,是长期环境中潜移默化的结果,至少也是平时的量变产生了质变。
戏班的师傅不会耐心地给他讲解角色和现实的区别,只会以简单粗暴的体罚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每当他坚持自己是男性时便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根据心理学家巴浦洛夫经典条件反射理论,会让他每当认为自己是男性时就会出现被打的痛苦记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连一直支持、理解、包容他的小石头也不再偏袒他,攻破了他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让他开始否定自己,再一次向环境妥协了。
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根据人的自我意识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按将人的一生划分为八个年龄段,每个年龄段有不同的任务和危机,如果顺利渡过所在年龄段,会学习到所在阶段的积极的品质;若那个年龄段受到失误或创伤,会影响一个人的终生发展。
小豆子当时处于青春期,属于“自我同一性”和“角色混乱”的冲突阶段,这时期的主要任务是建立一个新的同一感、或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危机是角色混乱。小豆子没有顺利渡过青春期的危机,导致他性别的错位。
表演成功后,张公公把小豆子带到自己的家里亵玩,对于未谙世事的小豆子来说绝对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师傅们在权贵面前全部变成了哑巴,享受着以小豆子的牺牲来换取戏班的福利,相比平日里的大谈艺术传承,实在是一种讽刺。并且从师傅们对这种事三缄其口的态度来看,这种龌龊的交易之前没少发生。
从张公公家出来时,小豆子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弃婴并带了回去,也就是后来坏到骨子里的小四儿。实际上,就像《西游记》中孙悟空因对师傅不满而分身出了一个阴暗面人格六耳猕猴,小四儿的存在也是去替小豆子承载他的阴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