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王阅洲
周末早晨，到菜市场买菜，从东到西转了一圈，没发现老婆指定的蔬菜，正当我准备随便买一点回府交差时，不经意间，一筐鲜绿水灵的野菜映入眼帘，走过一看，是盐蒿菜，儿时的记忆突然间充盈脑际，涌上心头。
“春上野菜半月粮”，小时候每年春头上，挖野菜是我们的必修课，每天放学后都会紧赶慢赶到家，挎上篮子到田间地头挖野菜，花荠菜、千面条、烟紫嫱、盐蒿菜……品类繁多。这些野菜中的大多数品种在其他地方也可能有，唯有盐蒿菜是我们黄海盐碱地的特有品种，它在这片土壤，经历风雨、海潮、盐碱，顽强地生长，而且挺拔、成片，经过夏秋冬三季，到来年春上，捧上一片绿色，最后献出了自己，滋养了我们，是上天恩赐给我们当年生活匮乏的半月粮。
“老师傅，来一点。”
中年妇女的招呼声打断了我的沉思，“买、买，篮里的全要了。”我未加考虑就答应了，一秤足足5斤。
回到家后，我把盐蒿菜洗净分成两份，先把多的一份藏了起来，尝试先加工少的一份探探妻子女儿的反应，经过汆水、甩干，用酱、麻油、醋调味成凉拌小菜，中午上桌后，妻子说：“淡香爽口。”女儿则说：“有点苦涩，但还不错。”一百岁的岳母说：“过去每年春上要挖几篮子度春荒，现在嚼不动了。”我见岳母说时眼里还闪着泪光，这给上辈人的回忆实在是太多了。晚上，我把另一份加工上桌，女婿没认出来，我告诉他是盐蒿菜，他说新鲜的没吃过，菜干吃过，在南京一个饭店作为冷菜要八十元左右一份。想想也是，和盐蒿菜一样，家乡的野菜都经历过珍贵、失落、辉煌三个过程，度饥荒的时候，人人都尖起眼来去挖，生活好的时候，喂猪都懒得去挖，现在提倡养生的时候，原来不起眼的野菜都能堂而皇之登上县城甚至省城大酒店的餐桌，而且价格不菲，很受欢迎。
在老婆孩子的鼓励下，近来我不仅多次到菜市场购买新鲜野菜回家，从煮野菜粥到包水饺、炸春卷等变化多种吃法。为了确保新鲜度，还骑自行车往老家方向的地头田坎挖野菜，每次都能挖回好几斤，乐此不疲。女儿开玩笑说：“过了这个春头，我们两只眼睛马上就碧绿了。”其实，我们一个冬天都泡在酒肉的生活里，一日三餐，鸡鱼肉蛋，不仅胃口发腻，而且身体发胖，不利养生，春天的野菜真是大自然不离不弃恩赐给我们的美食。
历史上宋人留下的关于野菜的诗词较多，陆游的“野蔌山蔬次第尝，超然气压太官羊”，更是把春天的野菜捧上美食巅峰。
绵绵的春雨，和煦的风向我们送来春的消息，黄海滩头碧绿的美食盐蒿菜也在向我们招手，趁着春天，趁着嫩绿，美食一顿，给抗疫中的生活增添一份绿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