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锅红烧死猪肉
文:王冠
马上就是四月了。春情依旧。疫情带来的关闭依旧。从省城回到黄州已是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了。江堤边,依旧是人烟稀少,宛若空城。
临江的房屋,满眼的防浪林,很是清爽。岁月的风雨早已把过往漂洗成一抹逆光,倒是在这个猪高气扬的传说里,让我想到了儿时的那锅红烧死猪肉。
那年,我十几岁。那时,能吃上猪肉,简直就是一种梦幻与美丽的芬芳。
就读于团风总路咀的这所街边小学,浓情多多。学校破旧不堪,周边住户的炊烟,倒也留下很多的思索与唱响。从深秋绵延到春天的,都是快乐的时光。
学校里养了一头黑色的肥猪。老师们说是准备留着过年宰*,改善教师的生活水平。
每每上课时,我都会经过那个能带给我好梦的猪圈。猪儿肥嘟嘟的,它让我看到阳光的倾泻,等待明天。
于是,孩童时的我就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快快地过年。过年了,父亲就可以分上一份猪肉,我们就可以饱餐一顿期待已久的佳肴了。
隔壁彭老师家的儿子彭志新与我同年,我们常常在晚饭后,邀约肖老师的女儿梅红,一起捉迷藏,躲猫猫。
那夜,星光闪闪,月儿圆圆。志新高兴地说:元全,把梅红邀起来,我们一起去操场玩。
跑到肖老师家门口,我扯开喉咙喊道:梅红,快出来玩啊!我与志新在操场边等你。
肖老师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说:梅红在洗脚,等会过来,你们先去玩吧!
我折回到志新家门口说:梅红等会才来,她妈说她在洗脚。
志新眼睛四处瞟了一下,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哪里是在洗脚,肯定是在洗小屁屁。
我与志新捂住小嘴,笑得有些懵懂。来到猪圈附近时,听见猪在不停地叫唤,我们惊奇地靠了过去。
猪怎么叫啊,是不是饿了?我看了看志新说道。
可能是没吃饱吧?我们给他喂点猪食吧!志新说。我与志新在猪圈四周找了找,在猪圈的角落处,找到一桶盖得严严实实的潲水。我们两人吃力地抬着潲水,小心地倒进了猪池。
猪儿停止了嚎叫,欢快而有节奏地吃着。噗嗤,噗嗤的声响,有如连声的谢谢。
不一会,梅红欢蹦乱跳地来了。她爽亮地说:快过年了,有猪肉吃啰!
志新看了她一眼,很是无奈地说:一头猪,这么多老师,估计一个人分不了几斤。
一人分十几斤应当没有问题啊!我充满阳光与想象地狡辩道。
分几斤就不错了,肯定分不到十斤!
分得到! 分不到!……
正当我们争得面红耳赤时,一个切切诺诺的声音传来。
不会分的,我舅舅说……说了,全部给…给老师们加餐。正当我们谈论正酣时,一个小男孩插嘴说。
你是那个?我迷惑地问道。
他是张会计的外甥,与我一个班的同学,叫李玉堂。梅红扬起小辫子,欢快地说。
李玉堂憨厚地点了点头,像个小媳妇似的,没有再言语。
四个小伙伴不约而同地来到操场,很快地地进入蹦跳之中。视野之内,繁星闪烁着迷人的静美,圆月亮洁着几个少年的欢快。
李玉堂,快过来一起玩呀!见李玉堂站在一边发呆,梅红喊叫着。
李玉堂无动于衷,一脸的害羞与胆怯。
李巴子,过来玩啊!怕啥?志新大声喊道。李玉堂这才极不情愿,害羞般地加入到游戏之中。
我们边跑边谈论着猪肉的话题。梅红说她家经常吃肉,瘦肉汤又香又嫩;志新说他家过年时,妈妈做的肉丸子最是香脆。
李疤子与我很少言语,谈到猪肉,我与他都有种深深的自卑感。他家在农村,他说他家有一头肥猪,每到过年猪肉都卖给了国家。
而我,姊妹众多,能吃饱一餐饭,已是远大的瑰丽。猪肉对我们家是个碎裂的话题,抑或只能是个传说中的舒展。倒是过年时,腊鸡腊鸭腊骨头汤煮糍粑,的确让我有着拍打黎明的恋歌。
那天一大早,有老师惊慌地喊道:完了,完了,猪不行了,两天没进食了。
我与志新跑到猪圈瞅了一眼,但见猪宝睡倒在地,一动不动,气息奄奄。
有老师说这可能是猪瘟。有老师不断地在叹息:哎,好不容易养头猪,今年过年又没希望了!
猪,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春节,残酷无情地走了。
那天中午,管伙食的彭老师通知各位老师,今天中午加餐,吃红烧猪肉。这可是特大的喜讯!
可是,吃中午饭时,父亲端回一碗饭菜到宿舍,轻声地说:中午老师们吃死猪肉加餐,你就不要去了。
我委屈地点了点头,咽了几口毫无味觉的饭菜,再也没了食欲。这时,彭老师拉住父亲回到宿舍说:王老师,叫你儿子一起来食堂吃嘛,快点!
彭老师牵着我的手,将我拉进老师们的餐桌。只见老师们个个吃得面红耳赤,群情飞扬。刚喝了几口鲜美的肉汤,吃完一块可口的红烧肥肉,父亲就对我说:老师太多了,你到旁边去吃吧!
走到厨房,我看见志新与他妹妹饭碗边,放着一大盘红烧肉,羡慕不已。
我的碗里,加了少许肉汤,吃得倒也新鲜。
志新边吃边朝我这边瞅了瞅,他几次示意我过去。但我还是摇了摇头,羞涩地拒绝了。
后来,父亲问我,你吃了几块猪肉?
我说,就吃了一块肥肉,还加了点肉汤,真是好吃好香啊!我满嘴的留念与羡艳。
扣了伙食费两块多,吃了一块肉,喝上了肉汤,值得,值得!父亲有些自嘲般地笑着说道。
记忆里,志新那盘红烧肉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无数个如果成了我那以后羡慕不已的心跳……
多少年过去,那次吃死猪肉的情景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有如昨天。
儿时的伙伴后来很少联系了,但那份纯真的记忆就是敞亮的轻盈,升腾我少年时代的朝阳。
听说李疤子后来考上了一所大学,志新也成了省城厅级高干。梅红倒是见过几次,她家好像没有参与那次浓重的猪宴。
几十年没见,志新不知是否记得那次难忘的经历,是不是早已忘记儿时的味道?
几个月前,通过一同学,我与志新再次联系上了。好在,身为厅级高官的他,还记得我的乳名。
相互留下了联络方式,让我感慨良多。儿时同学情,匆匆数十年,历历在目。难能可贵的是,我们依旧记得过去的点点滴滴。
而我,那次吃红烧死猪肉的过往,落下羡慕嫉妒恨的奢望,铭刻在心。五香弥漫,味觉浓郁。满是浓稠,满是历历在目的朝晖在升起……
疫情即将过去。春光明媚,万物更新。我一定会将春光揽进心里,留住美好。一定会将春阳化作一股力量,鼓舞士气,流放来年。
老同学,老朋友们,你们还好吗?相信我,即将放晴,即将放晴……
作者简介:王冠,原名王刚,户籍武汉。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用大刚、泉子、刚刚等二十多个笔名在《知音》《家庭》《诗刊》《长江日报》《现代家庭》《人民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四百余万字,代表书作《汉正街的女人们》《非常男女》《我是孽子》以及散文诗集《沐浴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