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故事》
[美] J. D. 塞林格,丁骏 译
译林出版社,2022-3
这些小说的主题无一例外,都是在描写孩子与成人世界之间的互动。在这部以两个天才的死亡为首尾的小说集中,塞林格的小说开始出现关于“禅宗”的元素。
“双手击掌之声人尽知,只手击掌之声又若何?”这则禅宗公案被塞林格置于九个故事开始之前,有评论家认为这是塞林格留给读者理解《九故事》的钥匙,“人总是习惯于通过与他人的关系来确定自己的位置与身份,所以此生此世终有牵挂与纠缠,希望失望都在这里面酝酿与消解,确切与虚无也都会在这里面沉浮隐现,反反复复地在此中求我,在他人的眼与心中找我,通过与他人的关系发出自己想要的声音,而这样一路下来的结果,最后恰恰是失了我,失了我的声音,所谓纠缠越深,离道也就越远了。”
隐入“格拉斯”
霍尔顿对于成人世界的嗤之以鼻和《九故事》中儿童少年的纯真、机敏,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在《麦田里的守望者》大获成功以后,塞林格搬到新罕布什尔州的科尼什镇,过上了远离车马喧嚣的隐居生活。
在这之后,塞林格发表的作品只有寥寥数篇中短篇小说,其中一部分结集成册出版。《弗兰妮与祖伊》与《抬高房梁,木匠们;西摩:小传》这两本书中收录的中篇小说都是关于一家姓“格拉斯”的人的故事。许多塞林格的死忠粉丝认为,“格拉斯家族”的故事是真正能作为映照其人生“代表作”的作品。
《弗兰妮与祖伊》
[美] J. D. 塞林格,丁骏 译
译林出版社,2022-3
塞林格退伍后迎来了创作的高峰期。《麦田里的守望者》使塞林格一举成名,但也令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在格拉斯家族的故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塞林格对于隐居的向往。
“格拉斯家族”是塞林格在小说中虚构的一个有七个孩子的大家庭,这个家族出现在8篇小说里。其中大哥西摩·格拉斯是这个家庭中的灵魂人物。七个兄弟姐妹在童年时期都参加过一个广播节目“智慧之童”——一档由有着超出自己年龄的智慧的孩子们参与的谈话节目,和他们交流的时常是学者等社会意见领袖。
塞林格十分擅长创造早慧、出众的青少年形象,这些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常常会面临自己的世界与外部世界之间产生的冲突,这种冲突往往演化成精神上的危机。对于这些危机,塞林格为格拉斯家的孩子们安排了不同的结局。
《放牛班的春天》剧照。
在《逮香蕉鱼最好的日子》里,参加过二战的大哥西摩·格拉斯在度假时选择吞枪自*;老二巴蒂·格拉斯一个人搬进没有通电话的小屋中写作,但形容自己为“文学娼妓”。在《西摩:小传》中,塞林格暗示巴蒂就是那个文学世界里《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沃尔特在战争中因为意外死亡;老五波波·格拉斯走入了寻常的婚姻生活,过着“主流”的生活;最小的妹妹弗兰妮·格拉斯,在祖伊的帮助下走出信仰的危机。
有许多人认为格拉斯家族的孩子们就是塞林格本人的化身,他们是塞林格将自己的生活分割成一片片后,重新拼贴的结果。这样的拼贴与他的写作手法也有着共鸣。格拉斯家族的故事横跨1919-1965年。塞林格十几年间陆续发表的中短篇小说像一块块拼图,将格拉斯家族的往事拼凑出来,用当下时兴的话来说,塞林格创造了一个“格拉斯宇宙”。
这些不同的路径或许是塞林格曾经想象过的人生道路,比如像祖伊或者弗兰尼一样做一个演员,或像巴蒂一样进入大学教书,或者和沃尔特一样以一种荒谬的方式死在战场上。
《麦田里的反叛者》剧照。
塞林格的特别之处在于他的单篇小说往往发生在一段很短的时间之中。《麦田里的守望者》发生在两天两夜之内;《抬高房梁,木匠们》是西摩婚礼当天发生的故事;塞林格最喜欢的小说《祖伊》则有着类似传统戏剧的结构:封闭的场景,大量的对话,主人公在短短半天之内经历极大的内心冲突。
塞林格另一独特之处在于,读他的小说颇有解谜的感觉。《麦田里的守望者》在开头称关于主人公背景的介绍是“大卫·科波菲尔式的废话”。在他的短篇小说,特别是《九故事》中收录的小说里,这种“废话”几乎是完全不存在的。
读者常常因此一头雾水,在知乎“《九故事》”的标签下的问题,多是寻求其中某一篇或整本小说的寓意。塞林格的作品一面在故事结构上极其简洁,许多人用海明威的“冰山原则”来解读他的作品;另一面却絮絮叨叨,格拉斯家孩子们之间的长篇信件出现过多次,人物之间的对话充满了日常的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