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巴黎公社革命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成立后建立的资产阶级临时政府自称“国防政府”,面临的任务应该是抵御普鲁士的继续入侵,保卫法兰西民族和国家。但是它不敢动员人民起来扺抗,实际上是一个卖国政府。它执行了反对本国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出卖法兰西民族利益的政策。它不仅镇压了巴黎人民的两次起义,而且和普鲁士签订了《停战和巴黎投降协定》。马克思把这一卖国行动看作“国防政府”“在普鲁士支持下对共和国和巴黎发动内战的开端”
1871年2月17日,以特罗胥为首的“国防政府”垮台,保皇派国民议会议员阿道夫·梯也尔接任总理。他上台不久,就与德意志帝国签订和约,把阿尔萨斯和铁矿丰富的洛林东部地区割让给德国,并赔款50亿法郎。与此同时,梯也尔政府非但听任德军不断入侵,而且继续镇压工人运动。于是,巴黎的工人群众自动组织了国民近卫军,与普鲁士作战,捍卫自己的国家。3月18日凌晨,政府军占领了蒙马特尔停炮场,企图拖走停放在那里的大炮。当地工人,乃至妇女、老人、儿童,和国民近卫军一起立即奔赴高地保卫大炮。其中一位名为路易丝·米歇尔路易丝·米歇尔是一位无政府主义者,但是积极支持社会主义和工人运动。1873年12月,她被流放至法国的殖民地新喀里多尼亚岛,1880年7月,被大赦回到巴黎,1905年1月逝世。路易丝·米歇尔著有回忆录《公社》一书,是研究巴黎公社的重要史料。(1830~1905)的妇女,带领群众,拦住政府军质问:你们是不是想把大炮运到柏林去?是不是你们要向你们的父兄、妻儿们开枪开炮?此后,路易丝一直战斗在革命的最前线。公社失败后她被捕入狱。在审判时,面对法庭,她大义凛然地说:“革命的全部过程中都有我的活动,我乐意对我的一切行动负责。”政府军对蒙马特尔高地大炮的偷袭,引发了巴黎公社革命的爆发。
蒙马特尔事件使巴黎的国民自卫军士气大振。当天下午,巴黎各区的国民自卫军开始向巴黎市中心进发。起义由防御转为进攻,巴黎人民开始了武装起义。在国民自卫军指挥下,起义者建筑街垒,布置岗哨,分散大炮。梯也尔惊慌失措,在3月18日巴黎公社革命胜利的当天,就急急忙忙地把政府迁到离巴黎约16公里的凡尔赛,其他官员也竞相出逃。第三共和国政府迅速土崩瓦解。巴黎起义者和国民自卫军占领了市政厅及各个政府大楼。同时接管各国家机关,整顿局势。
法国国民自卫军最早出现于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时期,是由有产阶级人士组成的民兵。大革命胜利后,除巴黎外,其他地区也开始组织国民自卫军。此后几十年来,经过反复的多次解散和*,国民自卫军成员的成分和思想倾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1870年,拿破仑三世在普法战争中溃败,政府于9月5日征集国民自卫军保卫巴黎的防务,决定新建60个营,每营1500人。但战斗情绪高涨的巴黎人民很快就自动组织起了194个营,建立了一支以工人为主体的武装力量,许多革命者当选为营长。
1871年3月15日,3000名来自巴黎各区的国民近卫军召开代表开会,决定成立国民自卫军联合会,通过了国民自卫军章程,建立了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在当选的40名中央委员中有一半是工人,一半是小职员和知识分子,有16人为第一国际会员。国民自卫军在其中央委员会领导下,积极抵抗外敌普鲁士的进攻,同时反抗本国反动政府对人民的镇压和围剿。从3月18日梯也尔政府逃往凡尔赛,直到3月28日巴黎公社成立,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是巴黎唯一的政权机关,被历史学家称为“工人阶级的第一个政府”。
3月18日革命胜利后,国民自卫军于次日组织了公社选举。全巴黎的注册选民中,有2/3以上的人参加投票。在选出的82名公社委员中,有30名国民近卫军中央委员会成员,37名第一国际会员。3月28日,在市政厅广场举行了盛大的群众集会,人类第一个无产阶级政权——巴黎公社胜利诞生。公社成立后,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立即把权力移交给普选产生的公社委员会。与此同时,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依然存在,但它仅是公社领导下的一个负责军事斗争的机关。
梯也尔政府逃到凡尔赛后,不顾法国民族利益,与普鲁士军队共同镇压巴黎公社。国民自卫军和巴黎工人武装奋力抵抗。由于兵力不足和国民自卫军的一些领导忙于公社事务而忽视了军事行动,战斗屡遭失败。5月21日,凡尔赛军队终于从防守比较薄弱的圣克鲁门打进了巴黎城,于是就开始了震惊世界的巴黎“五月流血周”。当时凡尔赛军共约有11万人,其中包括被普鲁士俘虏的好几万法国士兵,而公社武装仅有15万人左右。在力量极其悬殊的条件下,公社战士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在巴黎各区筑起了大约500多个街垒,妇女和儿童都英勇地参加了街垒战利沙加勒参加了“五月流血周”的街垒战。公社失败后流亡国外期间结识了马克思,后者对其为人和《1871年公社史》一书有很高评价。。
5月27日,巷战在巴黎两个工人区激烈展开。巴黎公社200名战士与5000名反革命军队进行肉搏战,毫无惧色。28日下午公社战士坚守的最后一个街垒被攻破。最后,在拉雪斯神父公墓坚持战斗的公社战士全部壮烈牺牲。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政权被淹没在血泊之中。公墓边的一堵墙边,誓死捍卫公社的最后一批革命者全部被枪*。这座墙后来被称为“巴黎公社社员墙”,至今还保存着。恩格斯在1891年3月18日巴黎公社革命20周年纪念日之际写道:“这堵‘公社战士墙’至今还伫立在那里,作为无声的雄辩见证,说明一旦无产阶级敢于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利,统治阶级的疯狂暴戾能达到何种程度。”公社失败后,法国资产阶级政府对公社革命参与者进行了大规模的逮捕和审讯。受害者的人数国内外史家说法不一。据权威材料,公社革命期间“共有29804人遭残*,72941人在作战中牺牲,60971人被投入监狱或流放”;另一权威资料说,公社失败后,约有20000人被*害,38000人被捕,约7000人被流放。
公社于1871年3月28日成立后,29日就发布了一项重要法令,宣布“巴黎公社为现今唯一的政权”,“各个社会机关的职员今后必须确认凡尔赛政府或其拥护者所发出的命令或通告均为无效,任何官吏或职员凡不服从本法令者,立即解除其职务”。同时宣布成立十个委员会,取代以前的政府各部:执行委员会、军事委员会、粮食委员会、财政委员会、司法委员会、治安委员会、劳动工业与交换委员会、社会服务委员会、对外联络委员会、教育委员会,并决定了各委员会的组成人选。同日,公社发布了“撤销常备军,由国民自卫军取代”的法令,决定“停止招募新兵。除国民自卫军外,不得在巴黎成立或调入任何武装部队。所有适合服役的公民都编入国民自卫军”,同时将警察局的职能划给国民自卫军。4月1日,公社通过法令称,“考虑到在真正的民主共和国里,既不应该有高薪的闲职,也不应该有过高的薪额;为此决定:规定各市政机关职员所得的最高年薪为6000法郎”。公社还规定各级领导均由工人代表选举产生,而且随时可以罢免。
4月2日,公社发布国家与教会分离的法令,明确规定:“废除宗教预算;宣布被认为不能动用的属于宗教团体的动产和不动产为国家财产。”与此同时,该法令还强调人民的宗教信仰自由,因为“信仰自由是一切自由中最重要的”,而“僧侣实际上是君主制度反自由罪行的从犯”。4月5日,公社通过了严惩反革命的决定。在文教方面,公社宣布实行免费的小学义务教育;用世俗教师代替僧侣和神甫;教育委员会把私人企业家的剧院交给演员团体去经营。公社还决定登记和保护梯也尔住宅所藏各种文物。在讨论通过这个决定时一位工人代表发言说:“不要忘记,这些小的青铜艺术品代表人类的历史,我们愿意保存过去的精神财富用以建设未来。我们并不是野蛮人。”在社会经济方面,公社宣布废除面包房夜班制度,不许工厂主随意对工人加以罚款;关闭当铺,无偿归还20法郎以下的典当物;把逃走的资本家的工厂没收,交给工人来生产;限制粮价,每公斤面包价格不得超过30生丁。为了显示公社的国际主义精神,公社决定“毁掉旺多姆广场上由拿破仑在1809年战争后用夺获的敌军大炮铸成的凯旋柱,因为它是沙文主义和民族仇恨的象征”1871年5月16日,这个高达44米的纪念柱被拆除,它所在的广场被更名为国际广场。以上法令因为公社存在较短,而且忙于战斗,有些未及执行。但是它们所显示的无产阶级革命的性质和捍卫无产者利益的原则是很鲜明的。
巴黎公社失败了,它的失败原因可以从客观和主观两个方面来进行考察。
从客观方面来说,在19世纪六七十年代,世界和法国的资本主义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无产阶级还不够强大。无产阶级发动推翻资本主义和实现社会主义的条件还不够成熟。正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所说,“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这是马克思对他的唯物史观的精辟的概括。这对巴黎公社失败的原因也是适用的。
从主观方面来说,无产阶级虽已形成,但无论在质量和数量上都还不够成熟,在无产阶级内部还掺杂着很多小资产阶级成分。它们容易动摇,从而影响到无产阶级的团结和在革命者内部产生意见分歧。特别是还没有一个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事实证明,没有一个这样的政党的领导,无产阶级革命是绝对不能成功的。从具体政策方面来说,公社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点。
其一,没有没收法兰西银行。众所周知,银行业在法国相当发达,是国家的主要经济命脉。恩格斯指出:“公社在经济方面忽略了很多据我们现在看来是当时必须做的事情。最令人难解的,自然是公社把法兰西银行视为神圣,而在其大门外毕恭毕敬地伫立不前。这也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错误。银行掌握在公社手中,这会比扣留一万个人质更有价值。这会迫使整个法国资产阶级对凡尔赛政府施加压力,要它同公社议和。”
利沙加勒在其《1871年公社史》一书中把没有及时没收法兰西银行这个教训分析得相当透彻。他写道:“公社委员会的委员们本来应该注意的真正‘人质’,如银行、文件保险柜、国有土地、税务机关和储蓄银行的保险金库,却在幼稚的冲动中忽视了……公社本来可以不使一兵一卒遭受危险,泰然自若地对凡尔赛说:‘不投降就要死亡!’。”“中央委员会听任凡尔赛的军队逃走,已经犯了严重的错误,而公社委员会又犯了更严重百倍的错误。一切真正的起义都是从掌握敌人的命脉——金库开始的,只有公社没有这样做。公社委员会取消了凡尔赛的宗教费预算,并且为自己手里所掌握的资产阶级预算而欢喜得发呆了。”据作者掌握的资料,在法兰西银行里,还存着价值共计30亿法郎的现金和各种财产。它们已“足够收买凡尔赛所有的将军、军官和官吏”了。
其二,梯也尔政府逃往凡尔赛以后,革命者产生了麻痹思想,以为革命胜利的大局已定。这时革命者内部发生了意见分歧:先进行公社选举,还是先乘胜追击,最后还是决定先进行公社选举,从而贻误了追击凡尔赛的最好时机。而国民自卫军也急于交权。1871年4月11日,在第一国际总委员会会议上,恩格斯发言说:“在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领导的时候。事情进展得很好,而在选举以后却是只讲不做了。向凡尔赛进军,应当是在凡尔赛力量还薄弱的时候,可是这个有利的时机被错过了。”马克思也指出:“当梯也尔已经用夜袭蒙马特尔发动了内战的时候,(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竟坚决不肯把这个内战继续下去,因而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本来应该立即向当时毫无能力的凡尔赛进军……中央委员会没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