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温嘉迪(Wendy):
转眼间,已步入年过半半百。恭喜你,改名成功,从现在开始,你不是要加谁的弟弟,你就是你自己。
人的一生,有太多选择并不由我们自主决定,从出生性别、原生家庭、就读学校,到家乡在农村还是城市、被谁养大、拥有怎样的童年生活……所谓主动选择权,实际大约只占人生的三分之一。选择一份工作、一位爱人、一个兴趣爱好,就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除此之外,以何种心态面对生活,这些是我们为数不多可以做的选择。
人在年轻时,如何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一生呢?25岁的人生,感觉糟糕透了。我思考着,人为什么要工作?又为什么要恋爱?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未来要组建什么样的家庭、过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别人谈恋爱都很顺利甜蜜,我却和别人不一样……努力学习、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然后成为一个情绪不稳定甚至容易爆炸的妈妈,过着一地鸡毛的生活,这就是我的未来吗?未来太无望了。我找不到工作的乐趣、意义和方向,拥有反复横跳的极端情绪,对爱情更是感到迷茫。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又该是什么样子?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对于刚刚开端的事业,一阵新鲜感过后,间歇性热情满怀,持续性不想上班。极度亢奋之后是无尽的空虚,偶尔的奋起直追只是因为引入竞争机制,有了对比和参考系,我不想输,但我也并不享受和追求赢的感觉。取得一点成就后,能持续的满足感也不过尔尔。老实讲,拼死拼活以后爬上高位又有什么意思,除了钱多点、地位高点,几十年后不还是要退休,打下的江山又能剩下什么呢?但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我早已被工作绑架,时间都被工作填满,忙碌之后剩下的,只有空虚,无尽的空虚。终于我在某天病倒了,病情和药物双重作用下得以强制关机休息,怦怦心跳过后补上缺失已久的睡眠。一天病假的时间,什么也不干,又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才发现原来工作至少有打发时间的功能。
我对情绪有比常人成倍的感知力,当我感到悲伤,便是极致的悲伤,恰似一万吨的蓝,眼泪像林黛玉一般断了线,止不住地流。当我感到急躁愤怒,便大吼大叫,特别想要暴饮暴食,或是摔打物品,直到暴怒到一个月内拉黑了三个人,我感觉我的生活不对劲了。可是当我发现一点点光,一丝人性的温暖,整个天空就瞬间变得晴朗。一天里的几个小时,情绪就像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切换得频繁又复杂,过载的发散性思维只能独自消化。
我对爱情更是迷茫。在这个价值多元化的时代,爱情与婚姻越来越不像必需品,更似奢侈品。海边有人赶忙弄潮儿,生怕错过拾得漂亮贝壳的机会,但也有人干脆在海滩晒太阳,什么都不图,自然没什么所谓的窗口期,也不存在什么错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而我,作为一个非典型的潮汕女孩,被夹在传统价值观和新时代浪潮之间,看似参与了忙碌的大浪淘沙,内心却想在岸边晒太阳,很矛盾,很纠结,很拧巴。会有第三种解法吗?我不知道,或许我需要用一生探索自己的答案。
年轻的我,还没有学会好好爱自己,就开始爱别人了。我也曾体验过恋爱,对于“人为什么要恋爱”,还算有些见解。找个人在一起,总归没那么孤独,可以陪伴我一起面对未知的未来。可我的恋爱状态总是阴晴不定,说爱你的是我,说不够爱的也是我,我知道你很好,可对我来说,不够,不够,还是不够。每次见面换来的不是欣喜,而是失望,攒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是落寞,是孤寂。倚仗恋人是靠不住的,我的灵魂终究还是一个人。
我开始看中医,也看心理师,才知道一直以来我对生活的空虚感是身心一体由来已久的。我的脾胃过于虚弱,日常的食物都无法好好消化,不能吃一点辛辣、生冷、油腻,即使保持良好的作息和饮食习惯,也没法和普通人一样肆意满足口腹之欲。
我的身体经不起常人能遭受的刺激,情绪也过于敏感和伤感,明明没发生什么大事,却很容易哭泣。无论是工作、家庭还是恋爱,都无法让我有安稳的归属感。我一直都没有被好好接纳的感觉,孤独地流荡在世界之外,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留住我,也休想用什么手段拴住我,我的灵魂,自由而浪漫。无论是心理创伤、焦虑型依恋,还是客体恒常性缺失、边缘型人格特征,这些精神分析的概念和标签都不能定义我,因为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立体的人。当我开始关爱自己,我明白了,有些人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比如有的人就是不能吃凉的,就不要问为什么其他人吃了没事,但你吃了就是有事。有的人给别人发信息,对方没及时回就是会心情崩溃想很多,就不要问为什么其他人没事就你有事。
生活还会好吗?会变好的对吧?爱人如养花,爱自己也是如此,再给多一点点时间和耐心,身体的失衡慢慢调养,心灵的感冒也会慢慢好。亲爱的Wendy,所有人生遇到的问题,都会渐渐探索出答案的。
备注:配图为作者家的小猫咪
作者简介
温豹豹 ,本名朱绮琳 ,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95后新闻媒体人,在广州长大的潮汕人,香港理工大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文化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