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嘉兴日报-嘉兴在线
2009年,嘉报“江南周末”曾用两个版篇幅报道——《采菊号:穿越百年沪杭》;
十年后,采菊终于带着新书《百年沪杭线漫行记》缓步而来。
她送给《江南周末》主编的书扉页上这样写道:
你们《江南周末》命名的“采菊号”列车终于驶出嘉兴了。嘉兴取代上海,成为起点站了。
字里行间难掩欣喜。
一段不过三四百里的铁路线,采菊一个人走了十余年。
苏杭甬铁路为何最后成了沪杭铁路?
事关国体、耗资巨大的铁路建造,中国商人如何克服困阻,从英国人手里夺回路权并募资建成?
地区经济发展与铁路的关系究竟有多密切?
诗人徐志摩与沪杭线有着如何的缘分?
教育家张元济也是沪杭铁路募建团队的一员?
为了这条铁路,居然专门成立了一家银行——浙江兴业银行?
高铁时代的到来,沪杭线上老站的命运和面貌各异……
采菊穿越沪杭铁路,于百年的历史烟尘中打捞一个个被掩埋的小站,风云变幻的时代,波澜壮阔的恩怨情仇,沉静定格于她的镜头和笔端。
在今古切換之间,可见江南风光,可见城市変迁。
《百年沪杭线漫行记》 采菊 著,上海文化出版社2019年11月出版
这本359页的小开本,白底绿图,一条黑线,穿越而来,十分简洁明朗,似采菊其人。
采菊,女,禾城律师。
原名朱力勤,采菊为其网名,1988年华东政法大学毕业,从事律师工作至今。
穿越沪杭线,只是她的业余爱好。
她喜好文史,喜欢一个人的田野考察,早在2005年就为《嘉兴日报》人文地理供稿,后在《人与自然》杂志发表文章。
拍摄沪杭铁路,是2006年开始的。
第一次打动采菊的被鲜花簇拥的王店火车站的厕所 2006年摄
那年暮春,偶然间她去秀洲区王店火车站,1909年建的这个车站近年废弃,候车室前的梧桐树,粗壮挺拔,风声萧萧,残破的小站油菜花开得热闹,美啊。那个影像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时,她刚从父亲口中得知爷爷的故事。
在本书的最后,她写下了这段故事:
1938年的一个夏天。那天,江南铁路公司刚刚修建完成的孙家埠至贵溪段铁路被拆除,铁路公司解散,我爷爷从公司领到三个月的工资九十大洋。他将不能带走的家什掩藏起来,轻装与我奶奶、一双儿女、一个丫环,走进了逃往皖南山区的大撤退队伍中。
此后,那段拆除的铁路再没有恢复建造,我爷爷再没有回过孙家埠,那五个软皮箱成为他后来困苦不堪时的念想。据说,他收藏的吴昌硕的画与印章也在里面。
那段被拆除的铁路,是1905年6月在全国自办铁路的高潮中开始酝酿的,当年购地当年修建,断断续续修至1911年,随后停建,至1933年卖给了江南公司,成为江南公司修建芜湖至乍浦铁路的一部分,据说是为孙中山实现乍浦东方大港的梦想。时势所然,一切都成为泡影。
从1933年至1937年四五年间,我爷爷供职于江南铁路公司,一家大小居住在孙家埠。那是他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几年,此后战争与家庭出身的阴影,使他一直处于颠沛流离中。
我爷爷与江南铁路公司的悲剧,并不是私人原因造成的,像大多数悲剧一样,越是努力,悲剧越是无法逃脱。
海宁许村站道口标示 2006年摄
这是爷爷埋在采菊内心的关于铁路的情绪。
爷爷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在铁路上的那几年,当时整条线上的财务都归他管,然而时局不济,颠沛流离,此后一直郁郁不得志。
他很少说起过往,采菊是从父亲口中获知。
2006年暮春,当采菊站在王店废弃的老火车站的碉楼前,油菜花肆意地开放着,她自是感慨非常,萌生了对铁路的强烈念想,而与孙家埠同时代的沪杭线成了她的目标。
她曾看过一份资料,以刘锦藻为代表的湖州南浔商人,是沪杭线的主要出资者,这很有趣,湖州人出钱,修了一条铁路,自己却没享受到。同为湖州人的采菊,生活在家乡的那些年,她记得只有一条接近山区的长宣铁路,城里人很少去乘,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铁路的影子,她与大多数湖州人一样,有着根深蒂固未能纾解的铁路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