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鸣 陈仓道
勉县原名沔县。沔,汉语词典说:水流充满河道的意思。2018年版《勉县志》载:“勉县,始称‘沔阳县’,后称‘沔县’, 因沔水而得名。因‘沔’字生僻,1964年9月10日经国务院批准,将沔县改为勉县。”
因县志记述简略,有人对于勉县改名的背景遂演绎为三说。其一如志中所言,过于生僻,不利于劳动人民认识。其二是领导意志,觉得勉字有勉励上进的正面义项。其三是说,湖北有沔阳县,两地容易混淆,改勉县便于区分。很多人痛心疾首的说领导没文化,只知道勉字,认不得沔字,把好好的“沔县”改成没有文化意蕴的勉县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与郭沫若的一篇文章有关。
1964年5月3日,郭沫若在《人民日报》发表了文章《日本的汉字改革和文字机械化》,文中列举了日本等使用汉字的国家在文字改革方面的成绩,指出我国要 头赶上。“好些生僻字眼的地名,请把它们改换成同音的常用字。拟声词和外国的人、地名可以用拼音写等等。”文章发表后,被当时在杭州疗养的胡乔木看到,对于郭沫若的看法很赞同,就致信给了原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刘澜涛,提出陕西就有不少难认难读的生僻地名字,建议带头改一改。随后这封信被刘澜涛转给了中共陕西省委第一*张德生,张看后批示交省民政厅办理。于是1964年9月10日,陕西省人委报经国务院批准后,发出《关于更改盩厔等13个县和商雒专署名称的通知》,要求高度重视更改地名生僻字工作,推动汉字简化和整理工作新进展。最终:盩厔县改为周至县,郿县改为眉县,郃阳县改为合阳县,鄠县改为户县,雒南县改为洛南县,邠县改为彬县,鄜县改为富县,葭县改为佳县,沔县改为勉县,栒邑县改为旬邑县,洵阳县改为旬阳县,汧阳县改为千阳县。醴泉县改为礼泉县。很多周、秦、汉代沿用至今的称呼,至此走进历史。
今天,随着人们对传统文化的重新审视,一些人提出恢复繁体字、古地名的倡议。汉字从甲骨文向简化字浩浩汤汤一路走来,今天谁也不能让其逆流而上再回到甲骨文时代。今天的90后、00后已经很少写字了,至于仓颉造字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等六法之美妙,他们是死活也不愿意知道了。即便改回繁体字,大概要不了30年,等那些嚷嚷着恢复繁体字的老学究们驾鹤西去,还会改回简体字来。那是一定的!
至于地名更改,是文化、政治、经济、民族等多种因素的博弈。如长安改西安,北平改北京,迪化改乌鲁木齐。陕西省宁羌县,于右任以为有歧视羌族及少数民族之义,1943年建议改宁强县至今。文革中全国各地一度乱改地名,已经拨乱反正,不赘述。李白写过《襄阳歌》:“千金骏马换小妾,醉坐雕鞍歌落梅!”人生得意的几乎忘形,可见襄阳的美好。1949年襄阳、樊城合并后改称襄樊,2010年又改回襄阳了,武汉大学冻国栋教授认为改回襄阳是对历史文化传统的尊重。2009年去襄樊开诸葛亮学术会,当地人就说襄樊改名已经报到了温家宝总理那里了,总理问一字之改,500多万襄樊人的身份证都得换,这个钱谁掏?所以迟迟未批。1997年陕西的杨陵却改成了杨凌,据说是为了招商引资,避免外商忌讳陵墓不吉利而改。可见往回改,往前改,并行不悖。所以地名改与不改,是综合因素的考量,不完全取决某时某人的文化空谈。否则,空谈即便不会误国,也要害的老百姓掏冤枉钱。
勉县,还要不要改回沔县呢?现在勉县政府正在为“县改市”而努力,听说初步定名为“定军山市”。军山苍苍,沔水泱泱,正应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古语,想必诸君自会见仁见智。先后有国共两位文化大家于右任、郭沫若为汉中盆地的宁强、勉县改名,正应了辛弃疾的“汉中开汉业”,汉中可谓人杰地灵了。
——转自《赤土岭文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