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纪念馆
于是当陆振舜提出两人一起私奔到北京时,萧红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在家族搭建的玻璃暖房中长大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没有经济后援时在北京求学的艰难。
俗话说长安居大不易,此时的北平虽然已经不再是首都,但求学和生活成本并非这两个年轻人那点微薄积蓄能够承担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萧红和陆振舜虽然并没有正式结婚,但已经开始了和夫妻生活无异的同居。
短短几个月,家族的压力和经济负担就让陆振舜打起了退堂鼓。
他早就忘记了当初鼓动萧红放弃一切与她私奔时的许诺,在正月里丢下萧红,偷偷回到了家乡。
萧红发现“表哥”不见踪影后,急得发昏,也急忙追回来哈尔滨,结果立刻被父亲关在了家里。
萧红被关起来后,求助于亲戚,希望能够和陆振舜见面,但这个懦弱的“渣男”躲在家里死也不见。
萧红醒悟了,她明白自己的初恋踢到了铁板,这个诱拐她私奔的男人不是她心中的良人。
被软禁了一个月后,趁着父亲忙于工作,萧红逃跑成功,再次前往北京,她结束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段恋爱,也告别了人生中第一个渣男。
不过第二个渣男紧随着她的脚步也马上登场了。
祖父还在世时,萧红就已经订了亲,未婚夫叫汪恩甲,家中长辈时任黑龙江省级高官,是张廷举的顶头上司。
两边的家庭其实都不算太过保守,订婚之后,因为都在哈尔滨上学,汪恩甲时不时的会和萧红见面。
只是当时有陆振舜,萧红一直对汪恩甲不冷不热。
萧红
当萧红再次从家里逃出来前往北平读书时,汪恩甲也尾随而来,在萧红身无分文即将沦落街头时帮助了她。
没有人能拒绝雪中送炭的温暖,特别是此时的萧红刚刚遭遇感情挫折,又和家庭决裂,人在异乡孤立无援。
在汪恩甲的温柔蛊惑中,萧红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自己反抗的只是那个被单方面安排的婚姻,并非排斥汪恩甲这个人。
于是在汪恩甲提出带她回家完婚时,萧红欣然同意,她结束了北平的学业,与汪恩甲携手回乡。
萧红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一场交织着亲情、桃色、背叛的官司。
汪恩甲和萧红的婚事,是汪恩甲的二哥汪恩厚和萧红的父亲张廷举撮合而成。
两人同在教育部门工作,一个资历深一个背景后,家世也算门当户对。
所以一拍即合,把弟弟和女儿凑成一对,但这场婚约因为萧红的连续叛逆,已经成了哈尔滨教育界的笑柄。
原本事情没闹开时,因为汪恩甲喜欢萧红,汪恩厚看在张廷举的面子上,还愿意继续这个婚约。
可当汪恩甲擅自跑去北平找萧红时,事情终于被汪家的其他人知道,汪恩厚也没法帮弟弟掩盖流言。
汪恩甲的大哥汪大澄不满萧红和表哥私奔,于是直接找上张家,解除了婚约。
张廷举自觉教女无方,只好答应,只求息事宁人。
恰在此时,萧红跟着汪恩甲回来了。
听到婚约被取消,萧红不禁十分愤怒,订婚时就没人问过她,现在婚约取消,自己依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虽然此时萧红和汪恩甲还没有举行婚礼,但两人的关系和感情已经与夫妻无异,萧红认为汪家大哥没有权力代弟休妻。
萧红和萧军
在谈判无果后,萧红一纸诉状把汪家大哥告上法庭,目的竟然是她和汪恩甲婚约解除无效。
张廷举和汪恩甲都被萧红这一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虽然暂时有点波折,但只要感情在,也有夫妻之实,萧红和汪恩甲的婚事其实还大有转圜余地。
结果萧红性格中的天真幼稚和百无禁忌以这样爆炸式的行动表现出来,张家和汪家的人都明白这门亲事和亲家是绝对做不成了。
为了保住大哥的名声,汪恩甲出庭作证,婚约是自己主张解除的,大哥没有责任,法院便直接裁决萧红败诉。
因为这场匪夷所思的官司,张汪两家都称得上颜面扫地,张廷举甚至被降职,他实在忍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阖家躲到乡下与世隔绝。
萧红也随家人一起到了当时还很偏僻的阿城乡下,这一次张廷举又把她软禁起来,足足关了六七个月。
几道木栅栏怎么能困住萧红呢?当家人的防备微有松懈后,萧红再次逃跑,这次目的是哈尔滨,因为汪恩甲就在那里。
萧红花了将近一个月才从阿城的穷乡僻壤来到哈尔滨,当她满面风尘的出现在汪恩甲面前时,汪恩甲震惊得无以复加。
两人本来就是在爱火正炽时被迫分离,分开这六七个月又几乎断了通讯,这一见面宛如火星掉进了炸药库。
不要说本来就已经不顾一切的萧红,就是之前瞻前顾后的汪恩甲也暂时忘记了家庭和名声,两个人眼中心中只剩下彼此,再也看不到其他。
萧红和汪恩甲马上找了一家小旅馆同居,开始了夫妻生活。
萧红故居
不过两人的甜蜜时光只有半年。
在这半年里萧红仿佛被爱情夺去了思想和判断力,看不见近在眼前的危机也不在乎环境的粗陋,沉迷在爱情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此时萧红已经身怀有孕,她时而画画时而写日记,记录着现在,憧憬着未来,直到一天醒来时,枕边的汪恩甲已经不知所踪。
汪恩甲和陆振舜一样,温室里长大的公子哥失去家庭的支援后,独立生活的能力近乎于零,没有任何谋生手段,积蓄耗尽后就一筹莫展。
萧红只凭爱情的供养就能获得快乐满足,汪恩甲却绝对不行,区区半年,他已经受够了穷困潦倒,无法也不想承担这样的未来。
于是汪恩甲留下信说自己回家筹钱就一去不复返,丢下已经显怀的萧红,再也不回来了。
经过之前那场官司和几个月的软禁,萧红到底成熟了一点,她深知自己如果跑去汪家闹只怕没有任何好果子吃,张家她也回不去了。
旅馆老板娘见汪恩甲迟迟不归,而房费已经拖欠到了这种小本生意眼中的天文数字,不由得发急,她直接把萧红粗暴的关进阁楼逼她还钱。
萧红坦然承认自己没钱,汪恩甲也不会回来了,老板娘怒不可遏,扬言等萧红生下孩子就把她卖到妓院抵债。
这个威胁彻底让萧红怕了,但她依然不想向张家汪家低头,一张旧报纸引起她的注意。
那是哈尔滨《国际协报》,一份进步刊物,经常刊载同情女性的文章,萧红鼓足勇气给报纸上署名的副刊编辑裴馨园写信求助。
正是在这封信中,未来的“民国文学缪斯”神力初显,朴实却充满力量的文字深深打动了裴馨园,他带着手下好几个编辑来一探究竟。
其中有个方脸细目一身英武之气的年轻人,叫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