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明威营造的世界里,“我”与老人有意无意的“搭话”,让时光显得更加缓慢乃至悠长。而周边弥漫的是大战一触即发的紧迫氛围,给人撕裂式的时间体验。小说里并没有描写时间的词句,只是提到“这时车辆已经不多了”、“那儿最后几辆大车”及“那里已经看不见大车了”来透露时间流动。
随着战事的吃紧,车越来越少,留下来的人生存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就在这样分秒必争的时刻,老人漫不经心的回答把人带入了“时间陷阱”。“我”本来是要催促老人离开,却被老人带入对动物的关切,两次发问“什么动物”,甚至还追问“鸽笼没锁上吧”这样的细节,似乎战事并不要紧。等“我”终于催促老人“站起来,走走看”时,已经为时已晚,没有大车了。
战火无情地烧到了老人的故土,老人却自始至终都在谈论自己的动物。老人没有家人,但老人并不孤独。他不关心战争,也不关心政治,只关心自己的动物,而这种关心是源自于内心对生命的一种尊重。这样一个只是想过简单而朴实的生活的老人,却被战争无情地驱赶着逃离,是多么地残酷。
老人喃喃自语式的话语,让我们不禁产生联想:老人真的只是由于体力不支而走不动了吗?如果他稍微坚持一下,搭乘上那最后几辆离开的大车,或许有些许生存的希望吧?即便真的走不动,眼前这个“我”也可以背着他离开啊。可是,小说里并没有这样的情节。老人对于“最后几辆大车”的离开是丝毫不在意的,他就像一名即将坐化的老僧一样安详。我们终于明白了,在老人的心中,死亡并不可怕。
对话背后的“潜情节”这篇小说最大的特色就是几乎只有对话。除了老人与我之间的对话,整篇小说几乎没有其他。
《桥边的老人》故事极简单。“我”作为侦察兵发现了不随人群逃奔的老人,便上前询问。老人向我讲述他照看的动物,我劝说老人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而老人只是向我反复诉说他对动物的担忧,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劝说老人无果,只能留下他一人呆在原地。
沿着这条线,读者可以体会到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老人:战争来临前,众人忙于逃命,本是弱者的他却关心起那些在战争中被扼*、被销毁、被剥夺生命的动物。从这点上很容易体会到老人的善良,特别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人性的善良,是何等珍贵!这又引出这篇小说的主题之一:对生命的尊重。
在老人和“我”的对话里,没有一句情绪化的语言。海明威却“以冷静的现实眼光来观察战争,不掺杂幻想和任何感情色彩,做到严格的客观”。
一篇文章的叙述视角会对文章的表达效果产生重要影响,很多时候,一种叙述视角难以交代清楚故事的前因后果,所以有的作者会采用多元视角来展开叙述,这被称为“视角越界”。
《桥边的老人》大部分都是客观叙述,极少部分运用了限制性叙述视角。所谓限制性叙述就是指叙述者本人和文中人物知道的事情一样多,文中人物不知道的事情,叙述者是不能讲的。在限制性叙述视角下,叙述者既可以采用第一人称,也可以采用第三人称。在《桥边的老人》这个故事中,大部分“我”的视角都是立足于故事参与者的角色,但是,在“我”作为限定性第一人称视角下,通过对话、电报的描述将整个事情完整地向读者展示出来。
文中的“我”反复提到法西斯大军压境带来的压力,来营造“我”感觉到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破坏和老人无法走动的画面。随着故事的继续发展,读者才听到“我”和老人之间的对话,听到老人的声音。老人对”我”所讲的他的遭遇,则让读者知道这场战争带给他的灾难。文中后面“我”凝视着浮桥……老人还坐在那里”这一段就是“我”的所见所感,从而将被战争阴影所笼罩的场面全部呈现在了读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