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火丁在京剧排名,京剧春秋亭外风雨暴张火丁

首页 > 文化 > 作者:YD1662023-04-14 23:14:38

少有人知道,这个富有魅力、收放自如的张火丁,其实是非常焦虑的。

傅谨曾见过张火丁候场。她提前3小时到场默戏,将具体唱腔、台词、身段在脑子里过一遍。条件允许,她会尽量保持化妆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开场前十分钟起,她不再开口说话。

“每一场压力都不小。”张火丁说。上台后,她总有一段时间声音不好,“唱一会儿才稳下来”。

在时下走红的京剧演员里,余派老生王珮瑜从不介意在饭局上应邀随口唱几句。但在张火丁,这几乎不可能。她不做那种晚会的、片段式的演唱,那让她觉得人物没有头尾,“我会非常紧张”。

对那些短唱段她宁可拒绝:“上去之后,还没紧张完呢,下去了。”她必须扮上妆容,慢慢进入人物,唱念做打,一整出地演下来。

她一度怀疑这紧张超过了正常的程度,特为此去问老师:“为什么我这么紧张?”老师告诉她:“你这叫兴奋。”她听了很犹疑。

直到现在,张火丁都保持每周3-4天的时间,9点准时“跑圆场”,即绕着练功房一圈一圈走台步,一次一二百圈,走时必穿宽腿裤,那样才能对着镜子校正膝盖的动作幅度。

此外每周必请琴师赵羽去家里吊嗓。在这些地方,张火丁是非常老派且坚持的,她赞同老规矩:老一辈角儿们肯下苦功,大冬天在地上泼一层冰走台步,在冰上都走得轻巧平稳了,上了台步伐才如流水行云一般。

学生顾玉杰记得张火丁第一次上课时话并不多,但没多久,下面一片安静,“她能吸引人静下来。”

张白也说,张火丁不是严厉,但说戏时,一旦她正色说一句:“你听好了,这个地方我就说这一次。”那语气并不格外提高,可听得人就已经紧张起来了。

最初上课,张火丁并不适应。戏曲学院的孩子年龄小,有时起晚了,不来了,就给张火丁发个短信:“老师,我有点事,不去上课了。呵呵。”

张火丁问张白:“她不上课,为什么还跟我说‘呵呵’?”

课上,学生一个动作没做好,张火丁问:“练了吗?”学生坦然答:“我忘了。”

张火丁也愣住了。对她来说,这不是那种可以“忘了”的事。

生气的张火丁也还是慢慢的。她不会拍桌子,她愣一下,想了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挺失望的。”

张白跟张火丁久了,知道这 “失望”比生气还要厉害。但小孩子们不管这些。

她的学生李丽说,老师虽不发火,但她很专业,这让你有一种惶恐。第一堂授课,张火丁看看李丽,说:“你不要怕自己高,要把它撑起来。不要缩着,那样在台上很丑,你要按你的身材比例那么走。”

“她审美很好。”李丽过后说。

早年,张白跟张火丁上课,倒是不怕,但非常紧张,课前要对着镜子把头发扎好,生怕邋遢了。

有次在一处慢板那里,李丽问老师:“你唱这个字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张火丁被问愣了:“什么也没想呀,只想把这个字唱好。”

在李丽平常的课堂经验里,人物是经过复杂的心理活动,和深刻的内在动机,才有了一言、一行、一动。张火丁对她说:“你想太多了。”

张火丁在京剧排名,京剧春秋亭外风雨暴张火丁(5)

她告诉李丽自己的标准,“声音不要那么大,字都唱没了。咬字要清晰,字正才能腔圆。记住你是一个旦角,无论唱多高的音,面部表情都要是好看的。”

讲起张火丁,学生们有股兴奋。这兴奋也出现在张火丁的朋友、合作者脸上。他们愿意琢磨、回味她。

张白说,张火丁身上有那么一种东西,让人紧张又眷恋,靠近了会感觉到,但说不清。

和所有小城出来的姑娘一样,一旦有了出息,远在东北的爸爸、妈妈、哥哥、奶奶都投奔她来了。

爸爸从老家出来,在廊坊工作过一段时间,妈妈没有工作,身体又一直不好。哥哥业务不精,人也张扬世故些。全家的压力都在她身上。

张火丁本人的气质与她的家庭迥然不同。她从小就出来了,老戏滋养了她,活在很干净的戏里。

出名后,哥哥成了张火丁的经纪人。老戏迷们发现,张火千拦阻观众很厉害。媒体、观众、合作者面前,他几乎是倨傲的。经由他断裂掉的人情有很多。在一些大的决策、计划上,张火千的操作多少妨碍到了张火丁。可她的家庭观念过于重了,从未将事业和家庭完全分开。

这些和台上的张火丁,形成鲜明的反差。

2015年9月,张火丁到林肯中心演出,在业界是个大事件。可她因为没出过国,也不会英文,紧张得吃饭时也在背戏。

她吃不惯沙拉,只吃些青菜、蛋羹、蘑菇、牛油果、苏打饼干。李丽需要每顿都给她吃一些蛋白类的东西,不然体力跟不上。

文戏在国外因为听不懂并不讨喜,外国人更爱看武戏。可有武戏的《白蛇传》不是张火丁的擅长,这次她硬生生啃下来。

临到演出前一晚,张火丁服了安眠药睡下了。次日早晨,张火丁起来,李丽战战兢兢地告诉她:饰演许仙的小生签证出问题,来不了了。

张火丁听了,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哦。”

张火丁在京剧排名,京剧春秋亭外风雨暴张火丁(6)

李丽倒不是很吃惊。张火丁遇事反应不大,对不能控制的事情,她是不思考的。她的脑子里永远只装一件事。

当晚和临时替补演出完《白蛇传》,整个团队转去加拿大演出。安检处,所有人都进去了,张火丁被拦下来。因为她只带了公共护照,没带加拿大通行证。一行人都慌了。

张火丁终于也着急了。她慢慢地说:“我真的挺着急的。”这时她开始给家里人打电话:“我不知道这个呀。没人告诉我要带这个。”

于是那通行证只好由家人专程坐飞机送到美国来。

林肯中心演出结束后,张火丁谢幕6次。这个世界顶级的舞台里挂满张火丁的大幅剧照。从19岁登台,走到这里,她用了25年。

傅谨说,从专业上讲,张火丁与同代人横向比较是很出挑的,可与历代大师纵向比较,并不算十分好;但她人在北京,年龄合适,风度做派恪守戏曲应有的范式,本性中又兼有机敏与羞怯的一面,这十分可贵。

早年封闭而清苦的训练在她身上留下了某种痕迹。她简洁自律、极度克制,几乎没有任何娱乐。专业之外,你很难与她找到一个共同话题。

这让她身上带有了某种特质。台上的张火丁是庄重内敛的,台下即便卸了妆,某种懵懂、迟缓、远离当代的东西仍留在她身上。

她的这些特质吸引到了一群人。

张火丁的戏迷中不乏张立宪、白燕升、白岩松这样身处主流行业,审美独立,又拥有话语权的人。他们内心有坚守,必要时也会周全世故,而张火丁身上保留了他们放下过的一些东西。

一次饭局上,张立宪说起自己对张火丁的欣赏。座上一位场面上的朋友马上说:“我和张火丁熟,马上就可以把她叫过来。”张立宪制止了他:“她不是个很场面的人,我也不愿意那么做。”

直到合作拍摄《青衣张火丁》一书时,他才真正见到台下的张火丁。

先到的是她的行头。一个个黑色箱子搬进来,上有“中国京剧院”和“张火丁戏曲工作室”的字样。

京剧行头重,服饰繁复,酷暑里不演戏是梨园行的老规矩,何况京剧上妆油彩浓重,带妆久了对演员的面貌是极大的伤害。

张火丁的话照例很少,与摄影师几乎没有直接交流,她只演戏,余下的由哥哥张火千打理。

那是盛夏,5天里,她每天上午开始,化妆三四个小时,一直从下午拍到晚上,每个动作、唱腔都反复3次以上。天太热,带妆久了,张火丁头上贴的片子把额头粘出血来。

演员勒头后不能吃固体食物,中间大家吃饭,张火丁不能卸妆,只靠喝酸奶充饥。

时隔六年,张立宪仍记得拍摄第一天,张火丁上场那一刻。

下午两点,舞台装置完毕,灯光调好后,先暗下来,等再亮起,薛湘灵从后台袅袅婷婷而出,唱了一句“怕流水年华春去渺”。

张火丁在京剧排名,京剧春秋亭外风雨暴张火丁(7)

张立宪坐在台下,几乎哭出来。

早年,张火丁曾在舞台上哭过一次。那时她在各种县级、地级市巡回演出,澡堂子那种场子也唱过,一群爷们儿听完了戏去洗澡,环境差极了。

一次正唱着,露天舞台灌进凉风,张火丁唱到一半就开始咳嗽,几乎停不下来,一大段唱腔就这么咳过去了。

学生张白在侧幕那里,看到张火丁撑着勉强将最后一句唱完,转身背对观众时肩膀就开始抖,下台后靠着梳妆台大哭,后背全是汗,抽噎着喘不过气。

张白给她拍背,周围很多人围着,张白不得不让人群通开一点儿,好让张火丁大口呼吸,把气息调匀后再上台谢幕。

那次她哭着对观众说,自己从业以来从没出过这么大的失误,能不能让她再清唱一遍。

戏,是唯一让她张扬、自在、充满控制力的东西,也是那个让她脆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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