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集都有许多道理,每个道理都可以用来做戏,但都没有。因为这些都是用嘴说出来的,说出来的道理一定会宏观的,当宏观的想法被贯彻到基层时,那又是什么样呢?
唐代初期地方行政分为州和县,县以下乡里基层组织由县司领导,这是直接的人和人的接触。
所以当宏观政策到基层时,一定会产生动作,并且一定是实打实的具有对抗性的动作,为什么会继续发展均田制、租庸调制和科举制,这些对百姓的影响是什么?当我们不再把尺度以百年计,而是看此时此刻时,感受自然不同。
但是这些感受,朝堂上议论这些的君臣体会不到,观众自然更体会不到。大家团团围坐你一句我一句,要么你听得大呼过瘾,要么你听得昏昏欲睡。
所以这部剧其实是在讲述政治哲学。
政治哲学不完全是政治,政治是行为,政治哲学是理论构建。中国的董仲舒、德国的马克斯·韦伯,终这些人一生都是在做这件事。说到底他们想要做的就是在解释政治行为:为什么具有合法性?为什么是他做皇帝?
这里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是李世民说的那句经典名言: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有人读历史是为了了解真相、研究真实,有人读历史是为了陶冶情操、寻求慰藉,而有人读历史是为了借鉴经验、时刻警醒。政治哲学是离不开历史学的,但政治哲学不是历史学,它不去研究历史,也不去感受历史,它只使用历史。
重视历史作用的李世民时刻拿着荀子的话告诫众人,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他会这么说,除了上文中提及的他时时刻刻以杨广为负面例子(《贞观政要》与《酉阳杂俎》里有大量案例)和他对玄武门之变的心心念念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贞观皇帝是一个不需要人为构建的卡里斯马型领袖。卡里斯马意味着不需要解释的权威,中国古代君王在极力塑造自己的卡里斯马形象,而李世民是为数不多不需要塑造就自然而然形成的。
毛泽东曾经这样评价过李世民:“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
李渊太原起兵时,他有参与;大唐奠定统一时,他出力最多。换言之没有他,大唐可能就不再是后来的那个样子,在多年的对大唐政权的建立过程中,他以无数次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存在。通俗一点说,谁能带领大家走向胜利,大家就跟谁走。
所以在李世民被加封为太子时,他的发型看起来奇怪,却是符合历史的。
《新唐书·卷二十四·志第十四·车服》:“天子未加元服,以空顶黑介帻,双童髻,双玉导,加宝饰。”
在玄武门之后,他就已经是天子了,尽管那时还只是太子。这一处细节非常到位。
而他的儿子,李治,在被加封为太子时,则与他不同。
我们很清楚李世民为什么能够成为皇帝,那么对于李治呢?
长孙无忌看了李治写的字后,说了这样一段话:“我刚才猜,是陛下临写的,因为是陛下无论怎么写都是帝王字,帝王字是不可以评议的。”
长孙无忌的意思是,李治的字有帝王气。
这就是政治哲学。
鱼儿在水里不放肆,它岂能跃龙门;老虎在山里不放肆,它岂能啸山林。
换作其它剧,一定会想办法在李治身上做戏,不说《至尊红颜》这样的古装偶像剧,就连打着历史正剧旗号的《贞观长歌》也同样如此,但这部剧没有,这部剧的核心就是,不去解释李治为什么可以是太子,只表现李治为什么是太子。
李治为什么会是太子?长孙无忌无法给出答案,于是他说这是帝王气。
李治为什么会有帝王气?本剧也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设计了一个他能驾驭得了李世民手中剑的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