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1991年夏,患流感在家休息的斯皮尔伯格再次重温了原著小说。其时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那种“该做点什么”的责任感越来越强烈;加上柏林墙倒塌后新纳粹主义抬头,否认大屠*的言论日益嚣张,也让他深感忧虑。
所有这些因素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这十年里我所积蓄的力量、在思想和技巧上的成长都会倾注到这部电影中去。”
他找来泽里安(《无语问苍天》,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提名)完成的剧本——115页、编剧功力了得但“过于克制”,并且剧中缺少犹太面孔。
“起初我没有从幸存者角度叙事,”泽里安说,“而是从辛德勒的视角。我想说明辛德勒那么做并不是为了友情或同情,而只是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我们不得不忍痛割爱,这是唯一的困难,”斯皮尔伯格说,“要做到既忠实原著,又不过于精简,把所有动人时刻和富含信息量的段落保留下来。
在辛德勒从投机商到拯救者那几乎透明的转变过程里,小说没有交待任何动机,也没有任何一个幸存者能给我答案。
我问遍了所有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做了!’毕竟我的真实意图在于透过辛德勒的故事来展现大屠*的历史,这才是影片的核心主旨。”
在斯皮尔伯格要求下,泽里安不断扩充剧本,第二稿长达195页。初稿中克拉科夫犹太区屠*原本只有两页篇幅,但斯皮尔伯格坚持将其加码到令人崩溃的长度(实拍整整花了三周时间)。
“泽里安觉得我疯了,”斯皮尔伯格说,“可我有种强烈的直觉,它必须长!长到让人不敢看、不忍看、看不下去。”
在斯皮尔伯格脑海中,故事脉络逐渐成型,影像构思也越来越清晰。
他决定用黑白胶片拍摄《辛德勒的名单》。
这是个无比大胆的想法,大胆到环球总裁汤姆·波洛克不得不哀求导演,能否先用彩色胶片拍摄后期再转成黑白片,这样还有发行彩色版录像带的机会,或可收回成本。
甚至还有高层和斯皮尔伯格商量,要不干脆放弃拍摄,捐笔钱给大屠*基金什么的算了。
斯皮尔伯格没有妥协:“从小到大,我看过的大屠*影像都是黑白的:黑白纪录片、黑白照片、黑白电影。在我心中,大屠*没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