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元时这个“倖”成了“幸”,内涵也有所拓展——皇帝与嫔妃后宫过夜也被称为“幸”。
陕北人至今把娇惯宠护、溺爱言为“幸”,把管教失之以宽,也称为“幸”。
例一:“单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幸坏嚂。”
例二:“要个星星,给个月亮,把这独生子女都幸的。”
不谷:时下戏说宫廷的影视作品不少,那些君临天下、为所欲为的帝王,一个个道貌岸然,什么朕、寡人、孤的自谦用语还真不少,但唯独“不谷”这一同类词不见踪影。
好在陕北人虽无帝王之命,却有帝王之范,开口闭口,把“不日谷”挂在嘴上。“不谷”,上古写为“不榖”,《老子》第三十九章说:“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
《说文解字·禾部》是这样解释“谷”的:“谷,续也,百谷之总名。”“不谷”本意为不结果实,喻人没有德行,所以无子女。如“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相比孤、寡,“不谷”的*伤力可能太猛、太绝,所以后世帝王用得少了。
陕北人倒不在乎,从老子时代讲到现在,几千年不变。但意思还是有变化的,“不日谷”,意指这人不道德、不咋地、不正路。当然,在昵称语气中,也指小孩调皮捣蛋。
妃:这个字大家都知道,其意不言自明。在陕北白于山区一带的口语中,这字还经常出现。夫妻斗嘴,丈夫气不打一处来,会开口大骂:“贱妃!”好像一介村夫也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一表达是否准确,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陕北人在封建社会崩溃百十年后,谈吐对话仍然是一派帝王范儿。
陕北话真正有内涵的,倒不是如上所说的口气,而是其使用的词汇,从古又到今、从东南西北又到中,无所不包。
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其实,就是一部血火洗礼的凤凰涅槃之旅,改朝换代、外族入侵,“一将功成万骨枯”,腥风血雨之痛,都是由普通老百姓来承担的。
姜女哭长城,花木兰从军,“府帖昨夜下”“有吏夜捉人”,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将军白发征夫泪”,儿女情怀刻骨铭心,五千年来家国、九百六十万里河山的宏大叙事,陕北方言也是一览无余。
注:本文节选自《了不起的陕北话》
部分插图来自随书附赠纪录片《陕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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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陕北话》
王六 / 著
高高国际 / 出品
陕西人民出版社 / 出版
内容简介:
作者王六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陕北民谚”传承人,几十年坚持深入民间搜集陕北独有的口语词汇,并致力于陕北方言民俗与中国历史、文明演进关系的研究,本书就是他利用田园视角、草根思路、民间认知,从天、地、时、空、人、情六个角度,用11项与陕北民谚俗语、曲艺民歌、民俗民风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方言故事,以及27位陕北人的生活日常为线索,将枯燥的语言研究融入到有趣的生活中去,为200余处“土”的陕北方言找到“雅”的历史出处,为陕北民俗在传统文化里找到历史依据,从而见证3000年农耕、游牧文化相互渗透的历史,诠释中华文明的演变历程,读者可以驾着陕北话这台时光穿梭机,聆听祖先的声音,鸟瞰中华文明的全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