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侠影之谜》
问:「蝙蝠侠前传三部曲」都专注于布鲁斯·韦恩逐渐变成蝙蝠侠的过程。实际上,你之前的作品也很注重故事的起因和结构,没有什么事情是既定的事实,或者是理所应当发生的。我们可以看到蝙蝠侠筹备装备的过程,并且将蝙蝠侠和韦恩家族的军火直接联系在了一起。很多超级英雄故事的前传都试图模糊角色身份的来源,而蝙蝠侠构建自我的方式是很清楚的。就像《致命魔术》里魔术师逐渐完善手中的魔术一样。
诺兰:是的,我对故事和人物发展的过程很感兴趣。我对布鲁斯·韦恩从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变成一个具有超常生命力的英雄的想法着迷。而一旦选择了这种讲述方式,就必须使用下去。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些只交代了人物部分内容,然后突然来一个转折的电影。我们想对蝙蝠侠的身世以及他的选择呈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案」。就像《致命魔术》一样,这个过程真的会让电影变得丰富而有趣。
《致命魔术》
问:拉斯·阿勒古尔是一个迷人的角色,因为他不是一个想要统治世界、典型的邪恶反派,他是一个意识形态上的反派。他似乎是从今天的头条新闻中挖掘出来的,特别是他关于西方资本主义腐朽的言辞。
诺兰:我和联合编剧大卫·高耶和我的弟弟乔纳森·诺兰很早就决定,电影中最伟大的反派,最能引起我们注意的人,是那些说真话的人。因此,我们希望拉斯·阿勒古尔所说的一切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真实的。
《蝙蝠侠:侠影之谜》
因此,他从一个非常诚实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世界,他真的坚信自己的看法。我们在第三部中对小丑和贝恩采用了同样的做法。他们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诚的。就意识形态而言,这确实是为了证明其手段的合理性。
在《蝙蝠侠前传》中,让布鲁斯·韦恩和亨利·杜卡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是很重要的,到了他们要布鲁斯·韦恩砍掉某人的头的地步,因为他偷了东西。在这一点上,有一个「漫画感」的时刻,布鲁斯转身对亨利·杜卡说,「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你会对训练和灌输的诱惑力感到惊讶,布鲁斯不再有权衡利弊之心。
但即使在后来,当忍者大师回来并准备摧毁整个哥谭市时,他说的每句话都有一个整体的逻辑。我认为真正具有威胁性的反派是那些在他们所说的话背后还带有连贯的意识形态的人。
把这一点应用到小丑身上的挑战在于——展现无政府主义的意识形态,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缺乏意识形态的。但这是一种非常具体的意识形态匮乏,所以矛盾的是,它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
《蝙蝠侠:黑暗骑士》
问:在某种程度上,「蝙蝠侠前传三部曲」给人的感觉是,它回顾了创造社会革命的不同流派。例如刚刚提到的拉斯·阿勒古尔,他有非常明确的极端主义意识形态。
诺兰:我想说,甚至有一种宗教感。
问:你在片中关注的是布鲁斯·韦恩/蝙蝠侠碎片化的身份,这当然是这个角色的核心部分,但它在这些电影中更加具象。在《黑暗骑士》的结尾,在某种程度上,布鲁斯·韦恩感觉到,也许他已经成为故事的反派,也许因为他觉得自己手上沾有太多的血——蝙蝠侠是时候离开了,离开哥谭市。这些都是以前没有蝙蝠侠电影真正涉足的黑暗领域,而且它们似乎与你对身份的双重性的兴趣有关。
诺兰:这很矛盾,但为了表现布鲁斯·韦恩的双重性,我们必须把这个角色拆解成三个人。
我很早就和克里斯蒂安·贝尔坐下来聊过——我们决定先展现布鲁斯·韦恩私人的一面,只有阿尔弗雷德和瑞秋能真正看到他的这一面;而布鲁斯·韦恩社会性的一面是一个颓废的、戴着面具的花花公子;然后是反抗黑暗世界的蝙蝠侠。通过这三幅面孔,我们才能认识到,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和各种心魔作斗争的人。
我觉得在整个前传中,贝尔最有趣的瞬间是在派对上的那一幕,他假装是喝醉了的布鲁斯·韦恩,对他的客人很无礼,让他们离开这个地方,把他们从拉斯·阿勒古尔的手中解救出来。
但这里面有一些真实的东西,你可以从他的表演中看到这一点。这是一种表演,但布鲁斯·韦恩是聚会上的一个演员,是以他的真实感受为基础的。这也是痛苦的一点,我喜欢贝尔能够在这个角色的表演中加入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