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先把小说中意识形态的部分暂时放到一边悬置,这不在节目的主题范围内。让我们关注那令人感动的层面,一个人不为物质利益,也并非绝对理性的思考,而仅凭一种心里的激情的引导,来到战乱动荡西班牙,那里有什么在吸引作者?丧钟又为谁敲响呢?让我们今天一起阅读海明威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鸣》,感受战争动乱状态下的人性。
首先我们了解一下小说的大概【背景】
一九三六年初秋到一九三九年春的西班牙内战早已成为历史陈迹,今天已不大为人们所提及。然而它 实际上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线的序幕,是全世界进步力量和德意法西斯政权之间的第一次较量。由于 种种复杂的历史原因,进步力量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海明威以文学形式反映了这一悲壮的历过程。
当时西班牙主要有三股势力,社会党人、共和党人、共产党人,前两者势力强大组成联合政府,共产党不得不在夹缝中艰难成长。联合政府并没有带来稳定和繁荣,反而被右派政党组织占据上风,最终被取而代之,右派组成的新政府倒行逆施,镇压工人罢工。虽然后来人民阵线组织推翻右派反动政府,但是由于组织成分复杂、矛盾重重,最终联合政府再次被勾结法西斯分子的反动势力阴谋颠覆,英法等国对希特勒采取所谓绥靖“政策”,在不干涉政策的幌子下对西班牙实行可耻的封锁。
各国工人阶级和先进知识分子以共产党人为中坚纷纷以实际行动支援西班牙。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有的志愿参加医疗队,抢救伤员,有的直接参加作战,有不少人甚至献出了宝 贵的生命,例如英国年轻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拉尔夫·福克斯及克里斯托弗·考得威尔。其他在内战期间 亲赴西班牙的知名人士有白求恩大夫、荷兰电影大师伊文斯、智利诗人聂鲁达、苏联作家爱伦堡等,而本书作者海明威也是非常活跃的一个。
在一战中保守战争洗礼并受了重伤的海明威,对西方文明的传统价值观 念感到幻灭。海明威二十年代初任驻欧通讯记者时,就和西班牙结下了不解之 缘。他爱上了这片浪漫的土地和热情的人民,尤其爱上了斗牛赛。他在作品中歌颂这种在死亡面前无所畏 惧的斗牛士,充分体现了他提倡的“硬汉子”精神:人终有一死,但不能死得窝囊,在紧急关头要保持尊 严和体面。
当法西斯魔爪企图扼*西班牙人民的革命成果时,海明威挺身而出,写文章,作讲演,挞 伐法西斯主义。他以记者身份于一九三七年初来到被围困中的马德里,借了钱买救护车支援共和国政府。 他出入百花旅馆和盖洛德饭店,广泛接触政府军人士、国际纵队的军官、各国记者和普通的西班牙士兵。由于 缺乏武器和粮食,加上内部敌对分子的破坏,政府军的防线于那年年底被叛军突破,一九三九年一月下旬 不得不放弃东北部滨地中海的大城市巴塞罗那,二月底,英法即迫不及待地承认了佛朗哥政权,英雄城市 马德里终于在三月底陷于敌手,人民阵线的政府就此被葬送了。
小说情节局限在三天之内,非常紧凑。那时候政府军正准备向山区的叛军发动进攻,为了切断敌人的增援路线,派遣美国志愿者罗伯特·乔丹深入敌后,在深山中和游击队接头,等战斗一打响,炸毁一座铁桥。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乔丹遇到了他心爱的女人玛利亚,最后几经周折,乔丹完成了炸桥的任务,但也最终以身殉职。乔丹处于对西班牙人民的热爱,出于对法西斯分子的憎恨,志愿参加西班牙反抗法西斯的战斗,最终为了自己的理想事业,不得不向爱情告别,最终倒在西班牙的静谧的丛林中。
详细的故事我们不在这里重述,观众们可以自己阅读了解。我们主要将海明威在小说中描绘的几幅经典画面串接到一起,通过文字传达的视觉符号聚焦这三天里的动人爱情和悲壮的理想事业,共同领悟人性中纯净的色彩。
【正文经典画面摘录,括号内编者加注】
阳光正对着罗伯特·乔丹的眼睛,那座桥只现出一个轮廓。后来阳光减弱、消失了,他透过树林仰望这圆滚滚的褐色山头,原来太阳已落到这山头的后面,这时他发觉他已不再直视着刺眼的阳光,山坡竟是一片轻淡的新绿,山峰下还有一摊摊积雪。 34
(光线把乔丹的眼睛引向那座桥,远处山坡是一抹新绿,山下是一片片积雪,只有打破桥的宁静才能换来山坡上的一抹新绿,刺眼的不是阳光,是消逝的安宁。)
他们这时沿着草地的边缘走去,那里有一片灰色的迷雾。走过树林里的松针地之后,青草踩在脚下, 感觉到茂茂密密,草上的露水湿透了他们的绳底帆布鞋。罗伯特·乔丹透过树林能看到前面有一线光亮, 他知道,那里一定就是山洞口。41
罗伯特·乔丹在松林中穿行,一路从这棵树摸到那棵树,来到草地的边缘。他在黑暗中眺望这片草 地,星光下,这空旷的地方显得较明亮,他看到那些拴住的马儿的黑黑的身影。他数了数散开在他和小河 之间的马儿。一共五匹。罗伯特·乔丹在一棵松树脚边坐下,眺望面前的草地。52
“这么说,你和我,我们的身世是一样的,”玛丽亚说。她把一只手放在他胳臂上,望着他的脸。他 望着她那褐色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自从他见到她的眼睛以来,总觉得它们不如她脸上其他部分年轻,而 现在这双眼睛突然变得饥渴、年轻、有所企求。55
他们正在山坡草地上的石南丛中走着,罗伯特·乔丹感到石南的枝叶擦着他的两腿,感到枪套里的手 枪沉甸甸地贴着大腿,感到阳光晒在头上,感到从山峰的积雪那里吹来的微风凉凉的吹在背上,在他手 里,他感到握着的姑娘的手结实而有力,手指扣着他的手指。由于握着姑娘的手,由于她的掌心贴着他的 掌心,由于他俩的手指扣在一起,由于她的手腕和他的手腕交叠在一起,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她的手、 手指和手腕传到他的手、手指和手腕,这种感觉那么清新,就像海上向你飘来初起的轻风,微微吹皱那平 静如镜的海面,又那么轻柔,就像一根羽毛擦过唇边,或者风息全无时飘下一片落叶;120
玛丽亚使他的偏执十分难堪。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影响他的决心,然而他多不愿死去啊。他愿意欣 然放弃英雄或烈士的结局。他不想打一场德摩比利式的保卫战 ,不想当桥头阻敌的罗马壮士霍拉修斯 , 也不想成为那个用手指堵塞堤坝窟窿的荷兰孩子。不。他乐意和玛丽亚共度几许光阴。说得最简单,就是 这样。他乐意和她共度一段漫长漫长的岁月。124
但是他夜间醒来,把她紧紧搂着,仿佛她就是生命中的一切,正要从他身边被夺走似的。他搂着她, 觉得她就是生命中存在着的一切,而且这是确实的。但她正睡得又香又甜,没有醒来。因此他翻了个身, 侧卧在一边,拉起睡袋蒙住她的头,在睡袋里吻了一下她的脖子,然后拉起手枪上的绳子,把手枪放在随 手拿得到的身旁,然后躺在夜色中思量。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