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侵权立即删除
由于担心落个“坑兄挖弟”的名声,分家以后,老二家两口子没有按照娘的意思选择再和(huo,读“活”)起来,本来是一个非常厚道之举,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外工作的大哥哥主动要求和娘再和(huo,读“活”)起来。
原本是怕大哥一家尴尬,到头来尴尬的成了自己。
“俺娘这是怎么啦,难道....”一个念头在老二脑海中一闪,旋即被他掐灭了,“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罪过呀。”对此,老二在心里讨愧了好一会。
那时,到了晚上,家里既没有电视,村里也没有来放电影的,关好鸡笼,插上大门,人们都早早上床休息。
把孩子哄睡后,东子他娘把东子当天穿的衣裳洗了,晾晒起来,老二依然半躺在床上看一本名字叫《红岩》的书。
一切拾掇停当,老二口子躺在床上说一些体己的话。只听东子他娘对丈夫抱怨道:“早知是这个样子,还不如咱和娘和(huo,读“活”)起来,听你的,年都过差了”。
见丈夫没有接话,她继续说道:“咱是不是想多了,不光惹得咱娘大发雷霆,在弟兄们之间也没为下好人,这回算是吃大亏了。”
“吃大亏就是赚大便宜。”丈夫翻身朝里嘴里嘟囔着,随后又将身体转正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赚大便宜?”东子他娘推了丈夫一把,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继续说:“用咱娘的话说,咱这就不知抬举,是想法太多,把她想的太坏,也许是我们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稍一停顿,她翻了个身又说:“你看人家大嫂,两个闺女由爷爷奶奶看着,放工回来饭菜做的中中的,多好啊。我也出不去,挣不来工分,咱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宽快呀!”
“别再说了,快睡觉吧,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时间或许能证明一切。”丈夫催促着,不多一会便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夫妻二人被一阵吵闹声叫醒了,“谁呀,这么早就吵,让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呀。”东子他娘揉着惺忪的睡眼,低声对丈夫说。“小点声,没听着是咱娘的声音,不知道又是谁惹着她了。”丈夫示意她禁声。
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接着就是婆婆恼怒的质问:“东子他娘,你晚上泼水也不靠个墙根,就泼了咱天井当央里,恁爷(指:公公)夜来后晌上茅房(指:厕所),滑了一跤,脚脖子都肿了,你快起来看看。”
东子他娘急忙穿衣,边扣着扣襻,敞开门。
看到老二媳妇后,婆婆拉着她,用手指着天井当中那块滑出了一道长长泥痕的地方,转过头对老二媳妇说:“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好事!”
“娘来,我夜来晚上是给东子洗了洗衣裤,那么一点点小衣裳能用多少水,再说了,我都端着倒在南墙根下了,眼前这么一大块湿漉漉的,少说也得两大盆水。”老二媳妇说着话回到屋里,拿出半干了的小衣裳给婆婆看。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立即删除
老二媳妇在家里边看孩子,一遍晾晒被褥,浆洗衣裳。儿子东子一个人在天井里玩耍。这时,从锅屋里散发出一股煮熟了的大米饭的清香,在小院里弥漫,象淘气的小飞虫似的直往人的鼻腔中钻,弄得人心里痒痒的欲罢不能。“真香!”。
“小娟来,来喝大米饭饭唠。”婆婆以其特有的长调似的声音,一边呼唤在天井里嬉戏的大孙女吃饭,一边用小勺挖着米饭一口一口的喂着怀里抱着的二孙女。
东子循着香味以手撑地一扭一扭的朝奶奶跟前挪去。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孙子,婆婆的气便如开闸的洪水一样,一泻而出,“你想看我的热闹,那真是瞎了眼,我还打谱看别人个热闹来。想喝大米饭,自己去做起,我这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哼!”
东子仰着头一脸迷茫的望着奶奶那张因生气而变得扭曲的瓜子脸,又扭头回望正在洗衣裳的妈妈,只见妈妈对他招招手,示意回来,他也似乎理解了妈妈的意思,转过身型,又一扭一挪的回到妈妈身边。
妈妈抱起儿子,回到自家屋里,吻一下儿子的额头,轻声细语的问儿子:“东子想喝大米饭了,是吗?”儿子此时并不会说话,只是拉着妈妈的手,示意向外面走。妈妈又说:“等过了明天,逢大集的时候,我给东子买,好吗?”儿子好像是听懂了似的,点点头,不再坚持。“东子饿饿了,妈妈这就去煎鸡蛋饼,喂喂,好不好。”妈妈又爱怜的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脸蛋,儿子欢快拍着小手,高兴地笑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谓恨屋及乌,公婆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同样也就厌弃了自己的孙子。大家都说,小猫小狗喜怜惜,何况是个小孩子呢。由于爷爷奶奶见到孙子时没有个好脸色,孙子也就很少再到他们面前,远远的看到了,小孩也会把脸贴到大人的怀里,不敢着直视。然而,今天上午的情形,让老二媳妇感到出乎意料的神奇。
老二媳妇一个人坐在门前挑拣豆子,打算下晚熬豆沫,同时用眼睛的余光扫描东子在天井里拉着陶制的小碌碡玩。这时,她突然发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公公站在门口微笑着向孩子招手,东子仿佛也体会到了爷爷的友好邀约,立刻丢下手里攥着的栓碌碡的小绳,小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连挪带爬的奔向爷爷。老二媳妇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心里想,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泡好豆子,老二媳妇回到屋里,放好簸箕,刚想要喝口水,这时,从婆婆屋里传来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三步并作两步,慌忙来到公婆的屋里,看到东子趴在地上紧闭双眼,两腿不停的抖动,嚎啕大哭。“怎么了东子,你怎么了儿子”她连忙抱起地上的儿子,发现儿子的手里抓着一串干辣椒蒂把。“你这是辣着了,这个东西怎么能拿着玩呢?”此时,由于心疼儿子,她早已泪流满面。
婆婆不紧不慢的从里间走出来,心情轻松,轻描淡写地说:“我说不能玩,东子非要玩,我就叫恁爷拿给他,卯不了是用手揉眼睛辣着了,回去给他洗洗就好了。”老二媳妇抱起孩子头也不回的回到自家屋里。
看着儿媳妇愤然离开的背影,婆婆脸上洋溢着微笑似乎是非常开心。
看着孩子痛苦无助的表情,当娘的感同身受,只好陪着孩子一起哭。是父母无能让孩子承受这样的罪过,心里愈加自责,如果当时同意和婆婆和(huo,读“活”)起来,儿子和自己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要怪只能怪自己。
眼看又要过八月十五了,在民间这是一个堪比春节的大节日,有给父母等长辈送十五的习俗。大哥哥给父母买的酒、烟、茶、10斤猪肉,四斤月饼、四斤丰糕,咱家给东子她爷爷奶奶买些什么,老二媳妇和丈夫商量。“咱家里还有多少钱?”老二问自己的媳妇,媳妇告诉他:“还有五块六毛五分钱。”,“我再向队里借上三块,给咱娘钆五斤猪肉,再买二斤月饼、二斤丰糕吧,等咱日子宽快了,再多买。”老二无奈地说。
东西买回来了,放在桌子上,一小堆谷,显得特别寒碜。他不愿意去送,于是让媳妇去送。老二媳妇提着节礼来到公婆的屋里,真心实意的对婆婆说:“娘呀,今年刚分开家,我们也没有多少积蓄,你是知道的,这么点东西您别嫌少,等到转个年头,我们宽裕了,一定给您多买。”婆婆瞄了一眼儿媳手里提的东西,面沉似水没说一句话。儿媳顺势把东西放在案板上知趣的退了出去。
刚回到屋里,不到两分钟,老三提着刚才的那堆节礼,推开门直接扔在桌子上面,转身离开。
“这是嫌少呀。”老二媳妇的脑海里首先涌起这样的念头,我知道东西不多,但是,我已经表明态度了,我们不会永远在经济上都这么紧张,同时,也没法和老大家比,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看到这种情况,老二心里愈加惭愧,同样都是儿子,大哥家给爹娘送上的是大礼,自己连取代借才只有这么一点点,觉得愧对父母养育之恩。于是,让媳妇再去送,老二媳妇硬着头皮又一次来到公婆面前,好话说了一大车勉强将东西放下,如释重负一般回到自己屋里。刚刚准备好好喘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门又被老三推开了,东西再一次被扔到桌子上。
媳妇表示坚决不再去送了,老二只好自己再送过去,不大一会的功夫,老二回来了。“收下了?”媳妇问,“我放那里就走了。”老二答,“奥,但愿别再送回来。”媳妇接着又说。
过了好大一会,没有再次看到老三的影子,老二家两口子暗自庆幸,媳妇心里话,“到底是儿子比儿媳有面子”。
提起暖瓶,发现瓶内热水不多了,于是,提着壶到外面准备烧水。推开门才发现院子里一大群鸡正围着一堆东西你争我抢的啄着,咦,那不是送给婆婆的节礼吗。
她回过身向丈夫招招手,指着天井里的那堆东西让丈夫看,“怎么这样!”丈夫怒了,驱散鸡群,将丢弃在地上的东西抱在怀里,“这样也好,留着咱自己过十五。”老二躺在床上搂着儿子暗自流泪。
“娘啊,俺今年就是这么个情况,东西多少是做儿女的一个心意,我们也不是有能力不愿给您花钱。您这样做能不让儿女伤心吗。儿女都是一样的,只是条件不一样罢了。我们也不可能一辈子就是这个样子。”老二媳妇有一次来到婆婆面前,情真意切地对婆婆解释。
“恁能过好了,那得等到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婆婆扬起脸不屑一顾的看着眼前的儿媳。心里想,俺儿没个力气,在农业社里混,能吃上饭就不错了,以后就是好,还能好到哪里去。“我是指望不上他了,好在我儿子多,要不然我这下半辈子还不掉地下了。”婆婆恨恨地说道。
“娘啊,媳妇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常言说:指儿不养老,指地不打粮,老杨公13个儿,到了也没留下一个和他过年的来。说不上,等你年龄大了,还得依靠我们。”老二媳妇心里流着泪,脸上依然挂着笑怼婆婆。
这时,婆婆像发了疯一样,扑向二儿媳妇,被站在一边的老三一把抱住,“你这个恶毒老婆,你敢咒骂我的儿子,看我不呼烂你的嘴。”婆婆咒骂着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从你进这个门开始,我就没打谱指望你”,婆婆手指二儿媳继续辱骂不止。
“穷鬼,过个八月十五,就买那么一点点东西,你怎么拿出门的,还好意思说,俺娘以后依靠您,哼,怎么张开嘴的来。”大儿媳在一边替婆婆帮腔道。
“大嫂,时下俺是穷一点,可俺不会穷一辈子,您家有大哥发工资,是真富,可你要记着,富也是不会扎下根的。”老二媳妇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和蔼的与大嫂打招呼。
“日子是过出来的,只要我们肯吃苦,不惜力气,我们的小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晚饭后,老二家两口子合计着自己小家的发展规划。
“你有信心?”老二微笑着看着媳妇那面容姣好的脸,以及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清澈深邃,透着坚毅自信的眸子反问。
“那当然,只要你有信心,我就有信心,咱也不比别人缺少什么,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媳妇的回答铿锵坚定。
自此以后,老二在外参加生产劳动,媳妇除了看孩子,拾柴火,就是拔猪草养猪,两年出栏三头肥猪,五年的时间,两口子硬是凭着自己勤劳的双手,将分家得到的两间草房,翻盖成三间宽敞明亮,在当时来说比较时髦的三趟瓦的大堂屋,其间,家里又添丁进口,增添了一儿一女,小院子里不时回荡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生活依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生活的过程中却充满了浓郁幸福和凛冽甘饴。
在这五年里,老三也娶了媳妇,了却了玉增老汉两口子的一桩大心事,老大家的两个闺女也先后到了上学的年龄,全家的生活没有什么大变化,依然住在那两间房子里,只是,分家时确定的过两三年,再拾两个小子的愿望仍未达成。
图片来自网络,侵权立即删除
这一年,刚过完正月十五,老大来到爹娘的屋里,满脸堆笑的和两位老人商量分家的事,他通知父母,等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选一个黄道吉日,把家分了吧。老三也成家立业了,大家在聚在一起也多有不便。
听了老大的话,咂摸着说话的语气,玉增老汉两口子坐在凳子上,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大儿子,恍惚之间感到些许陌生和不解。“怎么分呢?”老太太问儿子。
“就是我和老三各人过个人的日子呗。”老大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那行啊,再和上次分家一样,分家后我和你,咱两家再和起来。”老太太拍了拍手表示同意。
“那怎么行呢,娘呀,你也不想想,如果真这样,分家不就是只把老三一家分出去了,那邻舍百家还不笑话咱们。”老大连忙摆手。
“你说啥,你这时候怕别人笑话了,当初你和老二分家的时候你怎么不怕人家笑话。”此时,老太太数落着自己引以为傲大儿,伤心的哭了,擤了一把鼻涕,继续说道:“你知道你二弟仁义,也认定老二一定会顾及你的感受,而不愿意分家后再和我和起来,所以,让你娘我装着要和老二家和起来,等到老二拒绝我之后,你再找机会提出和起来的要求,从而达到你的目的。如今,你孩子也长大了,不再用人了,我们也没有用处了,就不愿意再和我和起来了。我真后悔呀,到今天,才算看清你的本来面目。”
“你胡说些什么呀,真是老糊涂了,不可理喻。”老大看着坐在当门(室内的地面)哭诉的母亲,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扭过头,背着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