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可以看出苏丽珍的丈夫陈先生是否在家,每当他在家,苏丽珍就会穿着特别明快艳丽的旗袍,而当陈先生不在家时,她更喜欢穿着朴素的旗袍,现实决定了苏丽珍无法在老公不在时格外招摇,这也是王家卫的巧妙构思,当电影中陈先生与周太太被极简化处理后,观众也可以通过苏丽珍的穿着侧面得知陈先生是否在外,与周慕云见面时,陈先生是否在家。当然这并不绝对,正是因为第三点:苏丽珍的心境,如夜晚前去面摊时,在黯淡的背景中,苏丽珍穿着一袭暗色的旗袍,正是她孤单压抑的生活状态的写照,又彰显出她只愿隐匿于世,不招惹世人的愿望,当她面见2046号房间中的周慕云时,她又身着红衣,象征着她心中澎湃的情感,当与周慕云共同创作武侠小说时,又身着一身绿色的旗袍,也暗示了她情感上找到新生的感觉。
这多样的旗袍作为同一类型的“象”反复出现在观者眼前,如同诗经中的一咏三叹,强调了苏丽珍的坚守传统的特点,又如不同诗歌中相同的“月”的复杂含义,强化了观者对苏丽珍复杂形象的感性认识。
而整部电影最完美的一个镜头,也是点题的镜头,苏丽珍站在一个窗口,喝着水,如同一幅油画,这个窗口就像我们通过荧幕看到的《花样年华》,而苏丽珍也像一个媒介一般,展示着旗袍上的大花,窗口的美人,确是花一样的年华,但终究是被道德,被自我这样的“窗”束缚着情感,最终成为不得不错过美好爱情的可怜人。对于这种神来之笔,宗白华就有言说:“这种微妙境界的实现,端赖艺术家平素的精神涵养,天机的培植,在活泼的心灵飞跃而又凝神寂照的体验中突然地成就。”
在这部电影中,王家卫并没有用“确定性”的语言,甚至没有使用之前他所常用的旁白的手法,去使观众准确地把握苏丽珍的内心世界,反而使用旗袍这一象征着那个时代女性时尚的意象来模糊化地展现,它就像是一种缥缈的“能指”,如一首朦胧诗,在观众的精神世界“漂浮”,在不同观者内心产生不同的意义。视听经验告诉我们:语言作为声音符号具有实指性,图像则是虚指性符号。我们无法确定地判断旗袍这一符码的确定含义,只能通过个人的思考——想象,但这些不同的个人,却又相似地指向了一个充满悲戚之美的苏丽珍,一段暧昧,令人心醉神迷的往昔。
三、矛盾性叙事与诗意结构《花样年华》作为一部将时代背景设置在20世纪60年代中国香港的影片,自然而然地埋藏着那个年代的时代特质,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对撞下,《花样年华》中的人物情感自然显得复杂而矛盾。这种矛盾就如诗歌中设置的冲突,使故事情节更加深入人心。
以片中的三大配角为例:房东孙太太、周慕云的朋友阿炳,以及苏丽珍的上司何老板,孙太太在发现苏丽珍与周慕云关系似乎变得密切时,便提醒苏丽珍老公不在家时你要安分守己,这是中国传统道德的坚守,而阿炳大龄未婚,天天惦记人妻,有钱就去赌马,赔了精光之后还不忘去嫖娼,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自由,无所限制的西方思维。而何老板则处于这两位的中间,在外追求艳遇,而家中妻子地位也相对稳定,周老板则在苏丽珍的帮助下周旋在两人之间。综合以上三位,我们可以推断,是时东西方文化的冲突是极为显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