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码头卸下的鲳鱼, 也许晚上就会被家烧。
就拿章鱼来说,浙江的《宝庆志》为章鱼提供了细致的分类标准“大者叫‘石拒’,次者称‘章举’,小者曰‘望潮’”。而台州人最爱的,便是最小的望潮,大章鱼反而被嫌弃味道不够鲜,口感也不够爽脆。因为太受欢迎,小望潮的价格反而是大章鱼价格的十倍以上,能不能买到还要看运气。
台州人对待望潮的态度明显有别于其他海鲜,不但只买鲜活的,买回来还要细细揉搓。焯水后,望潮会立即收缩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团子。想感受澎湃的海味,此时就可以直接佐酱油醋上桌;如果想感受浓郁的鲜香,就开火红烧;如果想吃出几份雅致,还可以加菌菇煲汤感受立体的鲜。不论什么菜中,望潮都甜软弹牙,虽南面王不易也。
台州人唯独吃望潮偏爱红烧。 摄影/我是金运,图/图虫·创意
如果没有当地人称为沙蒜的海葵,台州菜中最有名的沙蒜烧豆面,就会跌落神坛,变成一滩失去灵魂的炒焖子,毕竟豆面其实就是红薯粉丝。沙蒜出水后就已经进入应激状态,保存不当就会真的死给你看,而且迅速发烂发臭。
然而台州厨师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吊出它数倍于螃蟹的鲜,让沙蒜兼具鸭胗的口感,鲍鱼的味道。连平凡的红薯粉都吸饱了汤汁,变得滑腻粘稠,化作鲜甜二字滑入腹中。也许还是台州临海方言形容得更贴切——“滑滑落,擂擂底”。
看似平平无奇的烧豆面,除了用沙蒜,还可以加牡蛎。 摄影/热浪,图/图虫·创意
浙江不缺少大江汇入东海的优越环境,长江、钱塘江影响下的舟山渔场。舟山、宁波在众多海鲜中,最偏爱大黄鱼。而台州则发现了从大黄鱼、到小黄鱼再到黄鱼干各自的鲜。
早起有唤醒味觉的黄鱼面;正餐“简单”点可以吃家烧大黄鱼,鱼底吸收汤汁的年糕鲜美不输鱼肉;如果吃得复杂些还有白花胶黄鱼羹,在家烧的基础上加入白花鱼的鱼鳔、竹荪、蛋清,出锅后鱼肉鲜嫩,花胶半融,鲜美得很有层次感。如果追求古雅,还有大黄鱼干——台鲞,只配白粥就已经是一顿难忘的美餐。
早上吃一碗,鲜美一整天的黄鱼面。 摄影/热浪,图/图虫·创意
食材与食俗的差异最终沉淀为审美取向的不同。台州作家王寒曾说过,台州人理解的鲜有三重境界:一曰鲜美,二曰肥美,三曰甜美。世人常说的生猛并不在此列,台州人对海鲜虽然求鲜,但并不苛求生猛。
03家烧、白煮、姜汤味…只为一口鲜甜
名称低调,却自带鲜美、用心之意的家烧,便是鲜甜风味的代表。在台州的海鲜酒楼也好,街头排挡也罢,小海鲜往往只用清蒸、白灼的方式料理,其余海鲜一律家烧。如果点名要红烧反而显得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