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故乡》
机智勇敢的少年闰土,被父亲引荐到大户人家管理祭器,结识了这家的少爷迅哥儿。他教迅哥儿捕鸟,给他讲捡贝壳和用钢叉刺猹的故事,让迅哥儿对乡下的新鲜事向往异常。
两个少年在哭声中离别,闰土还托父亲给迅哥儿带了好看的贝壳和羽毛。曾经的“豆腐西施”杨二嫂,也擦着白粉,终日坐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一别二十年,当迅哥儿再次回到故乡,闰土已变成六个孩子的父亲,变成了对着迅哥儿喊“老爷”、在草灰里偷藏碗碟的木讷人,而杨二嫂,也变成贪图物件的长舌“圆规”。一番凄凉之后,迅哥儿也终于断舍闰土牵绊他的那丝怀念,惋惜着对杨二嫂走样的外貌言行,别了故乡、去追寻希望。
高尔基说过:人的空想是没有止境的,儿童的空想更是一望无际。由于孩子的心灵比成人的心灵更加秘密,儿童的心灵是一尘不染的,而被生活所磨炼出来的成长,心灵深处却明显存在着这类纤尘的污痕。人人生而平等,却在不同的财富物质条件中长大,成为不同阶层和不同圈子的人,金钱不断融进生活和灵魂。成长就是这么残酷的事情,《故乡》这篇小说,诉说少年的纯净,也描述成长的残酷,当金钱和地位分化少年成长的方向,给成年后形同陌路的悲剧,埋下深深伏笔。
闰土的悲剧:对穷苦生活的无奈闰土,那个戴着银项圈、充满灵气的少年,拥有者过人的机智和勇气,他无忧无虑,在小小年龄就能够帮父亲做活。他能用竹匾和秕谷罩鸟雀,会在海边捡贝壳,也能在月夜拿着钢叉赶吃瓜的猹。当他成年,却败给了金钱和生活的重压,从那个憧憬美和自由的少年,变成一个锱铢必较的穷苦人,他的灵气已然消散,曾经的冲劲输给了平凡和平淡。我相信,对于成长,闰土是既期待又害怕的,当自己长大,能从家徒四壁的环境中成长为迅哥儿那样的有钱人吗?
然而无论成长多么残酷,你都无法阻止,当残酷积压到一定程度,要么推翻重来,要么破罐破摔。但是,推翻重来的前提是有足够的资源之城,换句话说,要有足够好的经济条件。当闰土长大、成为六个孩子的父亲,当种出的收成卖掉折本不卖烂掉的年景,在饥荒、苛税、兵匪官绅轮番折磨下,他选择了沉沦穷困,选择向命运低头,选择在苦难中麻木。
这时候的闰土已经毫无生气,他像一个提线木偶,无法从环境的强势和自己的僵硬中拔出,他只是想着一件事——活下去。迅哥儿对闰土成长中的这些毫无察觉,他完全意识不到闰土囿于怎样的困苦磨难,他试图与这位阔别二十余载的曾经好友说说知心话,角鸡,跳鱼儿,贝壳,猹,这些曾经活蹦乱跳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已不知该如何说起。眼前的闰土,早不是他印象中的少年,而是一个被成长榨干了灵气的中年人。他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让闰土在破旧的家具里挑选几件趁手能用的物件、拉走那即将成为肥料的草灰。
鲁迅的小说以“为人生”启蒙主义式的创作闻名,以独特眼光取材自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这篇小说更是具有代表性。小说中有大量的人物脸部和眼神以及衣着的描写,试图以岁月在皱纹留下的痕迹、生活在眼神中的反映以及匹配金钱地位的衣着,来刻画一个个具有鲜明特色的人物。闰土就在鲁迅这样细腻的笔下,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闰土的悲剧究竟源于哪里?因为自己不够努力,不知道上进吗?很多人对成年闰土这个角色怀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觉得他完全没有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经济和生活条件。可是,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又何尝不想改善自己的生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呢?其实,穷困的经济条件早就给闰土的悲剧埋下伏笔,机智和勇敢虽好,却也换不来金钱。书中描写闰土的父亲,只是一个过年过节和收租时,才被迅哥儿家雇佣的“忙月”,虽然因父亲的推荐,闰土得以“破格”与迅哥儿当了一段时间欢乐玩伴,但是金钱地位的悬殊,注定让他要受困于生活,也注定他们之间的友情难以维系。
迅哥儿的疑惑:对精神追求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