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队”群像
“奇迹小队”将“老弱病残”给凑齐了,这群人原本都是社会底层、是大城市里的边缘人群。若是其他导演操盘这个题材,大概率是不会让这群边缘人物成为主角,但在文牧野的电影里,他们出现在叙事的最前方。
这是一部诉说“希望”的作品,出现次数最多的意象却是“蚂蚁”——在台风天中试图顽强生活下来的蚂蚁。
景浩也是其中的一只蚂蚁,好在他是幸存下来的。但在这座充满希望的城市里,给予边缘人物的仍然是剩菜残羹,景浩有多次差一点被碾死:被李经理(王传君 饰)的“偏见”碾死,被底层人物的物质贫困和权利贫困碾死,被种种意外碾死……
本身也是“打工人”的李经理却鄙视另一批打工人
一只蚂蚁被碾死也就碾死了。汪春梅因工厂防护设备不足而耳聋,上诉时遭到报复打击;章宇客串的飞越保洁队队长越哥对景浩嚷道“小徐怎么死的,你忘了吗”……这些都是被碾过的蚂蚁的缩影,他们在电影中被只言片语带过,却与城中村以及黑暗中破旧的工厂宿舍的镜像,成为《奇迹》中让人难忘的片刻。
繁华城市的另一面
现实主义首先体现在“精准”——精准地呈现现实、精准地刻画人物。这是我们之所以称文牧野为“现实主义导演”的原因——哪怕是在一部主旋律作品中,他仍然保留着他对底层困境的真实关照。这让人想起宁浩之前对文牧野的评价:他有“有特别特别强烈的现实主义刻画能力”。
“精准”也体现在现实主义的“类型化”上面。文牧野有这样一个观点,“我认为中国不缺少现实题材,但是中国缺少一个相对准确的、在专业范围内,真正符合类型片规则的现实题材。中国一直缺少这样的现实题材电影”“如果从票房上衡量的话,中国缺的是能够卖到10亿元以上的现实题材”。
换句话说,现实题材的作品很多,但商业化、能够在市场上大卖的现实题材却很少。
文牧野第一部大卖30亿元的《我不是药神》,就是一部成功的类型化的现实题材作品。就故事本身而言,它尊重类型片的规律,主人公程勇的经历就是典型的“小人物式英雄”的成长史,既触碰到观众的痛点,也以适当煽情让观众的情绪得到宣泄。文牧野甚至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处理是煽情的,但他也知道这是打动观众的一种手段。
这一次《奇迹》的故事底本,其实是特别常见的故事类型:一帮不起眼的小人物,汇聚在一起,克服种种困难,一起成就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故事的起承转合严丝合缝:确立了一个目标,要求一群人共同参与——寻找小人物——每个小人物的经历简单介绍——组团之后遇到种种困难——遇到困难后解决困难——最终小人物创造了奇迹。
这样的套路,就是类型化,它符合大多数观众的普遍审美以及审美预期,故事流畅,也容易懂。但哪怕套路,《奇迹》的处理还是可以达到7分级别的好看。
其一,文牧野在片场一如既往“精准”。深入深圳实地考察,搜集照片与影像资料,根据“典型环境”修改剧本;会用秒表卡时间;一场搬货的戏一共拍了六十四条……在影像语言上,《奇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背景破绽,很容易让观众代入到2013年的深圳。
各种美术细节很到位
其二,文牧野对多种商业片元素融合的控制力精准。动作戏,《奇迹》中有,追车戏,《奇迹》中也有……这些明显是为了让剧情“好看”的桥段,符合剧情自身的行进逻辑——那些“意外”都是景浩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并非为了商业因素的刻意添加。
其三,也是尤为关键的,文牧野依然是调动观众情绪的高手。说白了,《奇迹》是一个励志故事,是一个“成功学”的故事,在如今的舆论环境中,这些词似乎成为贬义词。但事实上,在疫情仍然深刻影响社会经济生活的当下,在悲观情绪时不时在社交媒体上传染的背景中,人们需要一些温暖的故事。诚如文牧野说的:“现在这个时代是渐渐地趋于共性化,就是进入一个更市场面的状态,然后人们其实更需要正面能量的东西,因为经济开始走低,所以人们需要在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找到一些相对正面和温暖的东西……电影创作具有时代性,不是永恒的,固定的时代下需要一个固定的东西,你扭不过时代,时代是大潮。”
《奇迹》是适应这个时代的创作。从某个层面上看,我们都是小人物,我们都可以陷入电影中景浩那样的困境。人们很容易就自暴自弃、自怨自艾、自甘堕落,景浩书写的是另外一种人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竭尽全力去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