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离乡远行的人都像一条狗,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他们的表情也都像一条狗,倦怠、嗜睡或者凶相毕露。”
1991年,蓄力8年的苏童,发表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米》。
这部时隔近20年,第一次选择思考人和人的命运中黑暗一面,和面对藏在他心底一直难以抒发的“死亡体验”,终于在这次艰难的极限体验中得以“出生”。
他说,这个关于*、痛苦、生存和毁灭的故事,要颠覆的东西太多,于是他始终是怀着一种破坏欲在写。
就像一个人始终要面对,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敢面对的——承认自己同时具有善、恶两面本性一样,当善良的自己要与罪恶的自己“对话”时,真实的“人性”才会原原本本地被展现。
苏童
于是《米》的故事前半部,就像黄健中改编的电影《大鸿米店》,两次被禁,上映后只获得不到300万票房的惨败,至今仍旧饱受争议的结果一样。
它就是一部阴暗至极展现了世人不敢直面的真实人性本性的现实“群鬼图”。
全片拍尽了那个“吃人”旧社会里,每个人被现实生活逼出最阴暗、最丑恶、最无底线的“食色性”*的非人样子。
全员恶人的设计,更是把那个时代里或许存在,却脆弱地不堪一击的“善”,泯灭地一干二净,温暖、怜悯、善良这些人性美好的一面,终究被更大的“恶”吞噬消失。
但这就是属于那个“旧社会”,很长一段时间里最真实、最生动的“人类社会”片段写照。
正如直白地取名《大鸿米店》的改编影片最后,那句泣血剖白一样:
“大鸿米店这场风波,只不过是整个旧中国一个毛孔里滴出的血。”
但很可惜的是,导演黄健中的改编能力,是撑不起他的“野心”。
或者换句话说,他知道如果把原著《米》的故事原原本本搬上大银幕的后果,根本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即使他勇敢地“避重就轻”只改编了前半部故事,也如波折不断的现实一般,被两次封禁长达九年。
因为这个全凭想象,远离苏童的故事《米》,本身就像是个被命运牵扯着,不可捉摸的,被评价为一半是历史一半是语言的“米雕”。
《大鸿米店》只是这部更黑暗原著《米》的一半而已,所以它虚弱地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苏童想象的那个“吃人旧社会”的世界。
只有完整首尾相连如轮回般契合的“米雕”,才是一个真正的不可忽视的经典佳作《米》。
食欲是人类想要活着最基本的物质需求,而性欲是人类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进行的繁衍需求。
前者代表的是“生存”,是种可以让一个人放弃一切尊严、人性、善恶等所谓“道德”的基本需求;
后者代表的是“毁灭”,是种为了“人类”得以继续繁衍,几乎刻到每个人基因里的,对“人类灭亡”恐惧的潜在需求。
于是,《米》的故事,其实本质上,一半讲的是性欲的毁灭,一半讲的是食欲的生存。
唯有共存着两者合一,不断进行着宿命的轮回,才是一个完整而让人无限震撼着百感交集的复杂而真实的“人性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