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的"心性派"逐步发展成"理学"
为什么儒家这么"面"呢?因为儒家思想对于政治的观点总结起来就是"君圣相贤",为此,他们要求皇帝和宰相"必须要这样,必须不能那样"。但问题是,儒家只是幻想用个人修养和道德意识来自我约束,却从来没有设计过一种制度来限制皇权。一旦皇帝个人修养不高,就会导致君不圣,相不贤,这时候,儒家学究们就只能一遍遍地"以死劝谏",但是否听从,还是皇帝的事情。
董仲舒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自己的“天人感应”思想里明确了:如果皇帝做了坏事,老天就会发怒,给王朝以报应,如果皇帝做了好事,老天就会高兴,给王朝以回报。但这种带有威胁色彩的学说,在面对昏君时,依然是束手无策,所以还是无法阻止王朝的灭亡。
理学虽然诞生在南宋,但并没有成为主流思想,甚至遭到了残酷迫害。朱熹晚年,发生了“庆元党禁”,理学受到重创。直到1314年,元朝的第四位皇帝(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开始汉化运动,把朱熹的《四书集注》作为科举考试的官方教材。直到这时候,理学才在全国被普遍接受,成为了主流思想。儒家思想因为蒙古人的官宣才在中国普及,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朱熹《四书集注》
元朝灭亡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刘伯温的建议下,全盘接受了元王朝的科举制,并且由此开启了中国历代王朝中最严苛的思想控制。朱元璋把理学之外的所有思想统统列为异端学说,理学作为科举考试的官方指定内容,凡是希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人才就必须全盘接受。理学由此成了大明帝国的唯一思想,成为国家意识形态。
一种思想被确定为意识形态后,它自然就成了不容挑战的真理,你只要遵循它那套完善的架构就可以。这就像跑在轨道中的火车,可以提速,但绝对不能偏离轨道。人们就是在这样的意识形态中,补充自己的知识,提升自己的心性。如果你想创新,那也是在这个框架之内创新,所以那些多事儿的知识分子也就不会总是创造各种"异端邪说"去干扰统治,民众思想也就不会脱离既定框架,因此国家易于管理,社会趋于稳定。
在意识形态下的思想控制
理学就是这样一个严密的体系,在这套体系中,你能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如果你找不到答案,则肯定是你的问题不对,你也就不必再去找答案,忘掉你的问题就好。事实上,在这样一个严密的体系里,你根本也问不出不同的问题。哲学的本质是"质疑",只有宗教神学才会宣扬"信仰"。最具创新精神的思想家,往往就是最大胆的质疑者,而不是虔诚的信徒。但如果你一旦怀疑,你就成了异端分子,会被迅速清除出主流群体。
正是因此,从明朝开始,中国社会进入到了一个最为保守和缺乏创新的时代,但却是统治最稳定,疆域不断扩大的时代。但当时的中国就如同一只巨大的井底之蛙,在稳定的政治格局下,以为自己成为了"天朝上国",文化的保守却让中国不知不觉中欠下了巨大的社会发展债务,慢慢的落后于西方社会了。可以说,文化的保守导致的社会创新力降低,在一段时间内看似有利于一个社会的稳定发展,而从长远来看对这个社会带来的影响却是致命的。
更要命的是,理学本身从原理上就有一个致命之处,那就是理学宣扬"天理外求",也就是说,想要学习理学,就必须研读经典,从外部求取天理,完善自身的知识,自己才能不断成长。所以,当时经常可以看到私塾先生带着一群孩子举着书,摇头晃脑地背诵经典。
不能知行合一,就是伪君子
但即便是语录不离手,经典不离口,从外部生拉硬套获取来的知识始终不是自己的。理学家们大谈特谈的“存天理,灭人欲”就渐渐变成了说给别人听的口号,文采越飘越好,调子越高越好,至于自己怎么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这就注定了理学家们不能做到"知行合一"。其实早在朱熹时代,就已经有人指责理学思想培养出来的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理学家只能是讲师,说是一套,做确实另外一套。
就在整个中国社会都沉浸在四书五经的保守框架时,另一种与理学对立的思想正在蠢蠢欲动——"心学"即将登场了,而且是不同于曾经的"陆九渊心学"的一种全新学问。我们下次再讲心学诞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