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杨爱华回忆说,粗茶淡饭养的孩子个个也有模有样。大人穿旧的衣服精心修一修,穿在孩子身上也不失体面。潢川人就是这样用勤劳和智慧,坦然和豁达地度过了那些艰辛的岁月。
潢川人的传统饮食结构中最具特色的,一个是“稀饭”,另一个是“白菜”。稀饭前面说过不少,早饭晚饭都煮稀饭。在那常常是“家无隔夜粮”的穷苦岁月,稀饭最能哄肚皮,而且做得非常稀是名符其实的“稀饭”,有句民谣“进了光州城,稀饭一大盆。盆里照到碗,碗里照到人。”民谣中的“照到”也是潢川话,有“照着”“照得到”的意思。
还有就是潢川人会种白菜,一年到头都有各式各样又好吃又便宜的白菜摆满街头。春节过后,开春就有一种青菜上市,似乎是长在残雪里的,叫“菜头子”,那菜头子又鲜又嫩,炒出来特别好吃。当然,如果要和腊肉放一块炒,那是再好吃不过。可那时候一般家庭哪有多少腊肉,有个一块二块也在过年时吃完了。每年初春,在那些年叫“春荒头”,意思接近“青黄不接”。人在春节时吃肉多一点儿就“越吃越馋”,可没有肉就只能“清炒白菜”了。要说潢川人呢,在吃的方面有的是办法,把“菜头子”用大油炒出来之后和大米一块蒸,蒸的饭比平时的大米干饭软、比大米粥稠,蒸熟以后的饭潢川话叫“菜干饭”,再放些初春新鲜的小蒜苗,那叫一个好吃!用潢川话说:“给肉都不换。”后来日子好过了,家中有条件的还会搭配几碟“小菜”,至少也得有一小碟辣椒黄豆酱炒肉沫。到了夏天会有一种小青菜,潢川话叫“热白菜”,“热白菜”炒豆腐也是家家户户餐桌上的“佳肴”。秋天的青菜叫“黑叶子”菜,外地叫“翻心黄”,青翠欲滴。我在外地有时看到菜摊上有卖的,当时就好想吃。“黑叶子菜”吃的时间比较长,好像整个冬天都有。
潢川还有一种“二薄”豆腐,比豆腐薄比豆腐皮厚大约有四五毫米那么厚,这“二薄”豆腐和“黑叶子”菜那是绝配,炒出来有一种独特的风味。记得我在一个饭店里见一个潢川老板每次去必点“黑叶子菜炒二薄”,吃得津津有味,其它肉和鸡之类倒被冷落了。“二薄”还有一种绝配就是炒辣椒。到了冬天还有一种长杆子白菜,叫“箭杆白”。这种菜杆子白叶子绿,可以炒得比较软烂,也可以做菜干饭。但在潢川箭杆白一般专供腌咸菜用。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忙着腌咸菜,主要就是这种箭杆白,有的家人多,能腌几小水缸,可供全家常年食用。
箭杆白
咸白菜
说起“箭杆白”,杨爱华老人就想起与此相关的一些往事。杨爱华说:记忆中那时好像很少有公厕,只记得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马桶”供家中的女人和孩子们方便。乡下用的是陶制品,潢川人说是“瓦的”。城里人用的一般都是木制的,带盖。有钱人家的会更加精致,木马桶的外部会油漆上一些装饰的花纹图案,木料的等级也更高。每天清晨郊区的菜农都挑着两只大粪桶,到城里去打糞水,他们到自己“承包”人家的街道或院落里吆喝几声:“打尿水唻!”“打尿水唻!”然后就蹲在院子大门口等着。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都坦然的端出自家的马桶,把家里人一天一夜的粪便倒进菜农的大粪桶,然后将马桶刷洗干净放在院子里晾干之后收进屋里,而菜农们则挑着满满两桶粪水满载而归。收来的“糞水”并不直接浇到菜地,而是倒进地头的粪池沤上个把月,然后才作为肥料给蔬菜施肥。到了秋末冬初潢川人腌萝卜白菜的季节,这些每天到城里“打尿水”的菜农们,会把自己种植的白菜一捆一捆送给他们承包的那几户城里人,让他们腌菜,这个过程没有斤斤计较,没有讨价还价,也没有一纸契约,彼此心照不宣配合默契。在那个年代那个历史条件下,长期合作形成的这种纯朴的交往所体现的诚信、感恩,在今天的人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但这一项内容,却是我们老百姓们那时生活中的重要内容,一项必不可少的内容。
那时潢川县城没有自来水,家里有劳动力的自己到河下挑水,没劳动力的只能买水。小潢河每个码头都有几个老汉专门挑水卖,所以家里的水就特别珍惜,所有的衣物和菜都要拿到河里去洗。到了冬天河水结冰用我们潢川话讲“冷得入骨”。洗衣服那是没办法必须用手,洗菜时就在家中切好放到一个大竹筐里,掂到河下后把菜筐放到水里,用筷子一顿好搅,既不冻手也洗得很干净。回来勿需什么佐料,有时连点儿葱姜蒜也没得放,就放一点点儿油抹抹锅,菜倒进去一顿好炒,有的家连一点油也没有,孩子们也吃得蜜蜜甜。由于平时肉食吃得少肚子里没什么油水,越是贫困家的孩子越能吃,就着这清炒白菜,半大的孩子就能吃两大碗米饭,再大点儿的孩子都能吃两三碗米饭,俗话说“半桩饭仓”,惹得妈妈一边骂:“一个个像饿死鬼脱生!”一边又心疼:“唉,咋说呢?还不是因为咱穷吗!孩子们成天如果有大鱼大肉吃,还能吃这么多米饭吗?”因为天天吃米饭,家庭妇女们个个都是蒸米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