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从军事上来说,一次大战推翻了当时所有的旧想法与旧观念,特别是作战的时间。几千年来,作战规模虽有大小,但大都用小时计算即可。这种情形一直延续到20世纪初基本上都错不了,除了从拿破仑战争以降,有些作战确实有“旷日费时”,打上几天的现象,譬如莱比锡之战与葛底斯堡之战。而作战时间真正的改变,是随着日俄战争拉开序幕开始的。当时几场战事至少都需以“周”来计算。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作战时间的标准更变成了“月”,因为战事经常会变成围堵战。变成以“月”为单位并非有意,当时只希望这种转变是一时的现象。虽然量无法表示质,但作战时间过长却表示机动能力不足,战事呈现胶着状态。它更否定了上层统御能力。是故,无论从军事学,或从大量伤亡角度来看,长期作战就表示打的是场烂仗。
战事延宕同时也令后世的军事史家头疼。除非史家期望以丰富的细节完成其巨构,否则很难理出这样战役的特征。因为有些战役可能根本没有特征,或特征太多,多到要并成无形式可言的混沌一片。在这次大战的无数所谓“会战”之中,发生于1916年2月21日至12月15日之间的凡尔登之役,打破了时间纪录。即使最终德军的攻势终止,法军的反攻也堪称独特之至,总计费时7个月。
在这场会战当中,很难特别挑出一天纪念某个特殊战绩。因为综观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没有一场会战比它更壮烈,更具戏剧性,更活生生地引起其他国家的同情。这场会战是法国至高牺牲,至高胜利的象征;由于成就卓著,使它赢得全世界的尊敬。
自1916年2月25日起,到6月23日止,战事几度面临转机。许多法国官方记载都选择前面日期为最关键日期。然而,没有比德军自己更了解情势是何时开始逆转的。著名的评论家如茨韦尔将军,即认为真正逆转是在3月9日,当时德军企图攻占科帖第浦瓦佛失败。3月4日,德国王储要求他的集团军尽最大努力去占领“法国的心脏”凡尔登。3月6日,在两天炮轰之后,这个新攻势告吹,到了9日,攻势明显被挫败。
制定这样攻势的依据,其实是受到德国最高统帅部以凡尔登为目标的影响。德国参谋总长兼这次战役负责人法金汉将军曾明确指出,为了要“放尽法国的血”,必须寻找一处法军领袖将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地方加以攻击。法金汉并引用过一份在1915年圣诞节即准备好的文件。文件显示了他的看法,让法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之战,是没有必要进行全面突破的。
然而,尽管他在战后有这么一套说法,我们仍旧怀疑他最初的目的何为。著名德国评论家弗尔斯特上校曾指出,很难将法金汉所说的,与实际攻击方式联想起来。他认为,德军最初的任务显然是要加速攻击,以达成突破目的。他的论点依据,在于法金汉于1916年1月27日所亲自下的命令内容,以及当法金汉听到德国王储集团军司令部在3月31日为前次失败提出解释之后,所做出强烈但不着边的抨击。法金汉的这些说法,都显示他要求德军要不停地持续进攻。
其他人包括贝当在内都相信,攻击计划后面的真正想法,是要重新搞一次“色当”双重包围战。这个计划其实在1914年9月已经设想完成。只是现在1916年的情势与机会比之前更有利。目前突出部的情势,比马恩河战役的时候更敏感。原因是,圣米耶勒突出部的法军突入部分,已被逼退至突出部的东侧。而跨越默兹河两岸的突出部,则会妨碍法军阻挡德军钳形攻势的能力。我们知道,德军第一次攻势仅出现在默兹东岸。表面上看来,这是一次毫无道理的错误行动。但在上述前提下,德军的行动就可以解释了。不过,如果“色当”模式真是德军的目标,他们可能是在期望对东岸的攻势,可以吸引法军的后备兵力。然后,稍后对西岸的攻势,可以将法军逼到河岸边,痛扫法军的后部。因此,不但这里的部分法军会被切断,其余所有的法军也会被区隔成两部分。这巨大的突破口,将使法国境内的整个堑壕战线,沦落德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