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的著作实在是太丰富,太恢弘;其经学子学、史学文学、天文历数、政法伦理等等,无不涉及,存世的约有73种,401卷,散佚的约有20种,即使是重要著作也要列半篇纸。
他的文学作品,类晋人刘琨之悲壮慷慨;他的哲学思想,与宋人张载是一脉相承,其自铭为“抱刘越石之孤忠而命无从致,希张横渠之正学而力不能企;幸全归于兹丘,固衔恤以永世。”
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上,有两座高峰,一是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再有就是明末之季的这一众人物了,其中的顾炎武、黄宗羲、方以智和傅山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其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则非王夫之莫属了。
他的祖上是江苏高邮人,明初“靖难之役”后方定居衡州,但后来家道中落,其父于乡间教几个蒙童为业,生活很是贫困。
然而,他家却是世代书香,于教育从未轻心,王夫之从小便受到良好的家庭熏陶,不仅在学识方面接受了全盘的儒家思想,而且也从中古代圣贤处,汲取了中国民族最可贵的心志营养。
可以说,如果不是生不逢时,适处明清交替之乱世,王夫之定能沿着正常的仕途之路,成为一位为民为国的好官,也许会成为国之栋梁也未可知,但是,这一切都随着明王朝的覆没而戛然而止。
按说,王夫之本人并未得到过明朝的任何好处,清人来了,如众多人等一般,剃发留辫,当个顺民,参加清廷的科举,在清朝当官为吏,有何不可,相对于那些世受明朝恩典的高官来说,心理上要平衡太多。
但是,诗书传家的王夫之一家人,忠君报国,三纲五常这些儒家的观念,早已是沉淀在他们的血液之中,他们虽然都属草民百姓,然而,当国家遭受异族入侵之时,必奋起反抗,以死相争,即使是在国破家亡之时,也必定不会放弃内心的坚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青年时候起,王夫之便结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年青才俊,他们结社为朋,诗歌唱和,砥砺情操,并参加科举,期以一搏出身,为国效力。
但是,随着大明王朝的日益颓败,内有李自成和张献忠的横行糜烂,外有后金的虎视眈眈,大厦将倾,风雨飘摇,长城内外,烽烟四起,科举一推再推,遥遥无期。
“斜月横,疏星炯。不道秋宵真永。
声缓缓,滴泠泠。双眸未易扃。
霜叶坠,幽虫絮,薄酒何曾得醉。
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
长夜难眠,薄酒求醉终难成,夜听更漏声,为国为家,愁绪满怀,这首《更漏子·本意》,是他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也是他忧国忧民的情怀的体现,身处末世,报国无望,这天下事,将一个原本豪情壮志的王夫之,抛弃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之中。
终于,甲申之变,一切都随着李自成攻克北京,满人入关,崇祯煤山自缢而结束,接下来的王夫之如漂萍流萤,四下逃避兵燹;但血气方刚的他犹以救亡图存为己任,他投奔南明小朝廷,以图为光复明王朝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因南明内部的纷争,消耗了太多太多的抗清资源,那一个个的小朝廷在满人的铁蹄下,皆如昙花一现,风吹落叶般的消亡,随着永历在昆明被*,最后一个抗清基地在大陆上荡然无存。
谁信碧云深处,夕阳仍在天涯?失落的他回到故乡,复国无望,他遂隐居山野,以笔作武器,以传承华夏文明为己任,让中华数千年的文化,不至于因山河腥膻而断绝不存。
他荆棘为席,苦菜为食,“退伏幽栖,俟曙而鸣”,笔耕不辍,述历代兴亡,成一家之言,他写下《老子衍》、《黄书》等一系列的著作,洋洋近五百万言,在各个领域都大放异彩,光耀后世。
六经责我开生面,
七尺从天乞活埋。
这是他半百之时题写的一幅楹联,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王夫之是以“六经”为基本准则,拓展到其他层级,一个“责”字,展现的是他的自我职责和天命,而“生面”自是不会循规蹈矩,人云亦云的作老生常谈状。